李迪的苑囿

“古人花鸟闻边鸾为最,而未曾目击。予所见花鸟,以钟隐两图为最。宋李迪,元赵子昂皆师之……”

这是清人顾复在其《平生壮观》中所云。

在他所知者,花鸟一科最厉害的当是唐代边鸾,惜未曾有见。而所见最优者是南唐钟隐,然亦未有传。而五代仍有黄荃、徐熙、北宋有整个宣和画院。在他看来,能承接钟隐的居然没道君皇帝或者他的宣和画院什么事,竟是后来南宋的李迪和元代赵子昂。

老铁,扎心了啊

偏颇肯定是有,事实也肯定有。惜赵氏精长在写,在山水,在马匹,自五代到南宋的李迪到元初的赵子昂,年代久远,期间传承如何接叙,嫌隙很大。依顾复所言在一个:“最”字。

所见者钟隐最优,常理推之,那么,李迪、子昂师之,估计也挺优的。

或云:李迪是南宋花鸟画的巅峰,并不为过。

《画继补遗》记:李迪,钱塘人。孝、光、宁画院祇侯。画杂画,然写飞走花竹,颇有生意。其余山水人物,然无所取焉。李瑛李璋俱迪之子,家传画院祗候,花竹禽兽能守乃父格法。

南宋 李迪 枫鹰雉鸡图 绢本设色 189cmx209.5cm 台北故宫藏,构图是李迪惯用的对角线构图,一如崔白《双喜图》中山鹊与兔子互望。一鹰一雉,自边角到边角。一上一下,一动一静,鹰似箭在弦上,这种紧张、即刻待发的势充满了整个画面。港真,李迪喜欢这么干,首位捕捉瞬间、动感、动势,而不是描画静止静立的个体。勾勒、丝毛、打底、敷色、渲染无不是宣和之法,无一不精微工致,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景树干、枫叶、石头、草窠勾画施色已不局限固定用何笔法,染法,松动、有力、朴实、厚重。细节有大有小,工写相谐,更有南宋斧劈法入画,妙至极矣!

赵佶芙蓉锦鸡图局部,有一说一,这鹰,论画功李迪是不输赵佶的!

赵佶芙蓉锦鸡图局部

赵佶芙蓉锦鸡图局部

自道君皇帝统正宣和画法,此后不论是宫廷还是民间,花鸟画自此法度谨严,造型精准,对象写实,有了一个官方的标准,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怎么画的问题。加之以诗意入画,画面的曼妙和精美,协调和韵律得以在美学意义上井喷。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够到天了,接下去怎么玩,说真的,估么赵佶后来也有点茫然。

直到李迪来了。

货比货得扔,赵佶,画得好,在北宋是画院的院长,名至实归。确实好,也要看跟谁比。

李迪在画功上,出宣和之蓝毫无悬念,但一路看下来,目前他的画作存世两幅巨轴,小品数十幅,真伪参半。单品画中不论是禽鸟或是走兽无不勾写精工,至臻至妙,然多是画的立意并不只在物象本身,甚至不再物象上,而在这些精灵之间,林木之间、山川雨雪之间的大互动上。

南宋 李迪 风雨牧归图 123.7cmx102.8cm 绢本设色 台北故宫藏,李迪在图中画了牛,并不是为了画牛通幅画最后点了一个“归”字。由临时起的风雨,催促牧童风中凌乱,往家里急奔,才是李迪想要的。

李奕所说:李迪处理花鸟题材的出发点似乎是在捕捉生气、诗意和动感,他的绘画也沉溺于对某时某刻精彩瞬间的把握,而并不寄希望于将那种永恒和静穆的氛围凝固在画中。

相比黄筌《写生珍禽图》上的陈列式,赵佶《瑞鹤图》的纪录式,《芙蓉锦鸡图》的抓拍,这其间的弱诗意重观赏的盆景,在李迪这里被放大到极大的场景中,时令性、季节性、甚至具体的天气风向气味都在那些鸟兽间奔走互动,更不用说它们相互间的最要矛盾了。这些互动和意趣,被李迪想方设法地扩大再放大,冲突再转折,在宣和以后的工笔花鸟之路上,折腾出最后这一出出趣味来。

李迪 雪树寒禽图 绢本设色 115.2cmx52.8cm 上海博物馆藏,此图并未叙事,灰伯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卧在荆棘枝上做一只美鸟,描绘精妙写实而不呆板,生气十足。枝柯坚实有力,用笔提按有致。弹雪的火候也把控得恰好,气氛轻盈而不做作。

传李迪雪中牧归两页,左右手性对称,与寒柯山鹧二图类似。两牧民分拎雉鸡与野兔,或牵牛或蹲坐牛背雪中归来。身后是溪畔、雪树,是图法度严谨,笔法却略显松软软糯,不及李迪。款藏树旁而非画沿,似是宋末元初画手伪托作品。

李迪 红白芙蓉图 绢本设色 绢本设色,25.2×26.cm共二幅,原属圆明园收藏,现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画红白芙蓉各一幅,用笔纤细且色彩层次微妙,描写极为写实。

李迪 犬图,丝毛工致而不匠气,松动而不散乱,勾写精微传神。颈有项圈,是家养猎犬,所画步态闲适自然,无扭捏之姿,似为地上气味所吸引,虽瘦而不嶙,精神且俊俏。

李迪 鸡雏待饲图 两只鸡仔一立一卧,似是见不到老母鸡很着急,故而四下寻望,呼叫。这个瞬间捕捉得非常及时、恰到好处。

李迪的 猫、狸奴小影、狸奴蜻蜓 三只猫。传李迪的猫很多,多是伪托。李迪的猫、犬、鸡、鸲鹆若为小品则多是单画,精炼至极几无场景,其着意构思集中在他们的动势、表情、神态,互动也多在画外,或是特定的互动对象。

李迪的浴禽图,鸲鹆洗浴。

李迪的宿禽急湍图,下一幅是寒柯山鹧图。此二图构置手性对称,是李迪惯用的对角线构图,两只长尾山鹊栖息于树梢,睡眼迷蒙。古自上而下斜跨画面,盘曲遒劲,别枝凌空,与斜下的溪流呈X型交叉,一动一静。一树苍翠浓郁,一树枯干盛雪。一水似是夏雨过后急湍奔溅,浪花翻腾,一树似雪落时静谧潺潺缓缓。不知李迪是否也有李嵩凑四季的癖好,此二图同景异时,一个是冬天,一个,肯定不是冬天,这样两两相对也挺有趣味。

这水花简直是对马远水法像素级的借鉴

李迪 寒柯山鹧图

李迪 古木寒禽,李迪传山水不多,限于题材之界,混沌地看来并无花鸟或山水之分,仅有场景大小之别。此小团扇即是一处河滩,雪后的静谧,几只野鸭滩上栖息,远处数鸟点点。山石树木有郭熙遗法,但确是南宋笔意。

李迪 无花果图

传李迪 秋卉草虫,此图伪。

明人绘 托名李迪的待渡图

苏武牧羊,伪

这么凶的羊,是怎么混进来的

传李迪 春郊牧羊图,伪,倒是比上一幅耐看些。

传李迪 牧牛图

柳塘放牧

托名李迪的花鸟图,格式、画法、设色、套路,都与传为徐熙《玉堂富贵》、赵昌《岁朝图》,一模一样,是明代同一个画手所为。

托徐熙《玉堂富贵》

托赵昌《岁朝图》

托名李迪 翎毛花卉图

明人绘 三顾茅庐,托名李迪

诗塘 方孝孺 的书法

托名李迪 移居图

蟠桃青鸟图 绢本设色 38.3cmx193.2cm

托名李迪的牧羊图卷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托名李迪的双蟾图

春潮带雨

春园鸡雏

谷丰安乐

紫薇戴胜

枇杷幽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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