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张镇辉:记 忆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44】

记 忆

江西浮梁      张镇辉

我觉得自己的记忆每况愈下。除了儿时的记忆,现在所看的、经历的、耳闻的,大多过眼烟云。每每读书,往往看了后面,就忘了前面。甚至张冠李戴,把历史人物、历史事件颠三倒四。
女儿从心理学的角度,对我大谈记忆法。从艾克尔斯的突触说到艾宾浩斯的记忆衰减说,来说明记忆的原理及至方法。无非是反复作用于神经突触,防止记忆衰减。这不就是孔子说的“学而时习之”吗?
于是笨人自有笨办法,我反复看、反复读,一步步加深记忆,有些记住了;有些久了,仍是漫漶模糊。看书如此,对人对事亦如此。有些人,不仅看书过目不忘,偶尔吃一顿饭,就记住了这个人;耳听所有的事,就能细数家珍一样头头是道的对人叙讲。我佩服这些人,也很羡慕这些人。然而有些事和人,我却记得住。比如听会,一个领导发言,他讲了一句真话、实话、有用的话、动感情的话,我便记住了。不仅记住他的话,而且记住他这个人。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记忆的选择性。这种选择性记忆,对于我来说,尤为明显。无论是书中的人和历史事件,还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但凡记得住的莫不如此。
正是记忆的这种选择性,让我腾出更多的大脑空间,来装进有益于我的事和人。以前车之鉴,吸取人生教训;以他人的优点,激励自己前行;以先人怀瑾握瑜的品格,感恩帮助过我的人,也感恩对社会做出重大贡献的人。对他们,我始终怀以敬畏之心,终生难忘。同时,对那些没有廉耻的、奸佞的、为非作歹的害群之马,我也不会忘记。他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反面教材。
我从小就知道奸臣秦桧,也知道大贪官严嵩,几十年不忘。北宋良臣寇准,刚正不阿,敢于直陈面谏;明朝廉臣于谦,严于法纪、清正廉洁。别人进京办事或觐见皇上,送真金白银,他送“百姓疾苦”面告皇上。这类人,我没齿难忘。
对于我来说,记忆深刻的莫过于这两种——高尚的、卑鄙的。一是正面教材,感之、惜之、学之;二是反面教材,痛之、恨之、鉴之。这比所谓的任何教义,都来得直接、来得深刻。那些兜售教义的人,无论他摇唇鼓舌,这些强加于个体思维的东西,在我的大脑皮层,似乎没有生物电的反应,神经突触,处于半休眠状态。我的妻子信教,她天天背诵《约翰全书》,呼喊耶和华、亚伯拉罕,讲述摩西出埃及的故事。当我说,你知道教皇迫害异教徒的种种劣迹吗?她哑口无言。我只知道《汉谟拉比法典》远比《约翰全书》来得实际。它是人类历史最早,最完整的法典。它虽然奉行君权神授,也有等级之分。但它的契约精神,确实比人类野蛮时期进步得多。它一直被西方人奉为法典的圭臬。
我们的儒学、玄学、法学,都没有它系统、臻备、具体可操作。儒学陈腐;玄学,玄幻;法学,严苛,始终漠视人性。远不及西方古典自然法学派的洛克、孟德斯鸠和斯宾诺莎,重视人的精神。
记忆这种选择性,是显而易见的。譬如推销产品的网络广告,它全视角、全方位,以华丽的辞藻,动感的语言,冲击你每根神经。但你能记住多少?只有那些真正好的,又确实适合你的,也是你需要的便记住了。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你会像清除垃圾一样,在视网膜上就被抹掉了,大脑不存半点记忆。它会对各种信息进行筛选,去糟粕,留精华。
记忆对于个人如此,对于民族、对于国家而言更是如此。有历史记忆的民族和国家,懂过去,知未来。大唐盛世之所以荣、靖康之耻之所以辱、清王朝之所以崩,历史是最好的记忆。
幸甚自己还有这点记忆!也幸甚自己的记忆,不被那些所谓经典的教义蛊惑,保持自己独立的思考,甄别真伪,弃其糟粕。凡指向人类文明进步的、善良的、正义的,都受之囊中,存记于脑海。
反之,那些丑恶的,人类所不齿的,希望他们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被人们忘记。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