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寒 || 秀市雷坊村：工部尚书雷礼

秀市是个山镇，自然景观秀美，人文底蕴深厚，可谓文献名区，人才渊薮。源远流长的秀水河养育了两岸人民，含英咀华。丰城有史记载的第一位县令雷焕（约241-303），致仕后隐居秀市境内始丰山下仙人观，指点后代卜地而居繁衍生息，于今便有了山镇规模宏大的村落：雷坊。雷坊位于镇西北四公里处，五百多户，常住人口两千多。远远望去逶迤如城阕，房屋高低错落，人烟密织，宛若乡村一曲多声部歌谣。

歌谣里最低徊章节乃昔日池塘后面尚书第，这就是明代工部尚书雷礼故居所在。站在尚书第前，青绿石刻风化驳蚀面目模糊，令人叹息，叹息岁月的蒸发，一切都在时间中沉淀，一切又将在时间中发酵。旧屋破败，残梁断垣，中堂生旅葵，梧桐已参差，或许阶前隐约露出地面的一排薄青砖，恍如冰山一角，显出些历史鳞片。时间轴回拨，老人们依稀记得当年大础石，楠木柱，花雕窗，然而“共屋难修，公牛易瘦”，谁能躲得过流年风侵雨打？

说起来，这与雷礼督造营建的任何一处工程相比实在谈不上气势，与其主持重修的皇宫相比更谈不上威仪，与他编纂的史书相比遑论厚重，但是穿过中门，踏过天井，当夕阳斜照窗棂呈现迷幻色彩，遥想当年那位被皇帝亲切地呼称为“冬卿”的工部尚书，该是令人何等敬畏！

雷礼（1505-1581），字必进，号古和。出生与少年时充满传奇色彩，据说母亲怀孕时，梦见天门大开，黄衫使者在鼓乐仪仗相伴中，送来一紫衣小儿入怀，并且说上天特意赐他重振家声的。他的父亲也是读书人，去巴陵应试路过湘阴，无独有偶，梦见夏原吉（户部尚书，治世能臣）对他说：“你不要前去，船上全是持凶之人，赶紧回家好好教育你儿子，他日可像我一样！”第二天果然船上的人尽遭杀害，侥幸逃出的父亲深信不疑，回家督促儿子学习。雷礼心性高远，机敏聪悟，只是读书过于发奋，身体瘦弱，以致背几乎有点驼。随父在湘乡读书时，有位巨商爱其才欲召其做女婿，坚辞归来，后于癸未年（1523）中秀才，1528年中举，1532年中进士，1533年任福建兴化府（今莆田市）推官。

推官相当现在法院院长，初入仕途，虽然起点不高，但雷礼显示了他卓越的才干。有个叫林子诚的贪图兄长家产，于是假借侄媳林益夫妻子对其弟弟薄情，把弟弟藏起来，诬告兄杀幼弟，欲达其不可告人之目的。雷礼亲自去调查，看见他们家聚集比邻而居，心下生疑何以杀人藏尸，又暗中盘问林子诚儿子，掌握到被他卖往潮州去的信息，乃前往潮州找回其人，林益夫遂无罪释放。若此一类他皆能明察暗访推断入微，人称霹雳部使者，百姓颂之如神明。1536、1539年父母相继去世，按制丁忧，直到1542年入吏部任吏部验封司主事。时吏部尚书许潜听说此事，非常欣喜：“非雷君不可服天下”。第二年改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又改文选清吏司主事，未几署考功员外郎事。

当时大明王朝实行内阁首辅制，翟奎、严嵩把持朝政，贵溪夏言与之抗衡。夏言虽有令名，但其当国时，欲为姻亲谋邳州（徐州）守官之职。雷礼作为考功，秉公未允，因此得罪夏言，被贬迁大名府做通判。到戊申（1548）年，才从大名改为南膳部郎，又改为浙江按察副使督学。在任严而公，同样展现了其出色的管理才能，学政为之一新，浙人称颂。1550年升至南京太仆寺少卿，来不及到任便转为提督四夷馆太常寺少卿，四夷馆可算是中国最早的外国语大学，号称亚洲研究院。1553年升为顺天府尹（北京市市长级别）。第二年升工部侍郎，奉御书督修天寿山。1555年四月督修卢沟河桥。1557年，奉天、谨身、华盖（即后来的太和殿、保和殿、中和殿）三殿失火，雷礼奉旨督修，竣工后加都察院御史。雷礼办事精炼量才而用杜绝流弊，节省人力物力财力，甚至不惜得罪权贵。重修三殿时，最终在他的经办下只耗费估价十分之一，中间自然也与严党产生矛盾。奉天门建成后雷礼升为工部尚书。

1561年永寿宫又发生火灾，重建后改为万寿宫。当时估者报银三百万，主管犯难。徐阶为次辅，问雷礼则说二十万足矣。于是朝夕不懈怠，祁寒雨雪节假不休，皇上听说了，撤宴去看望他，担心他力孤过于操劳，准备派人协助，徐阶推荐儿子徐璠协助管理修造，皇上允许。严嵩推荐儿子结果遭到拒绝，最后其孙严绍庭协助管理巡辑。期间严嵩与雷礼在工所争执，质问为什么不是严绍庭协管修造，由此与严嵩积怨加深。雷礼督修节省冗费汰去不公，缓解运输压力，一旦发现营建者与宦官勾结在一起谋取私利，便裁减。这般勤敏自然为皇上眷重称之为良臣。1566年督修紫极殿、寿清宫等，完工时晋为太傅柱国，加少傅，雷礼谢辞。

然而以其勤勉忠礼行事之风格，不与奸滑之便，只加重了他与内廷宦官的矛盾。1567年穆宗即位，当时御用太监腾祥说皇上用的添器物料不宜在年例中减革，雷礼上奏说援例服御更新，自合加办，不得奢靡浪费。但是穆宗一应照批，接下来腾祥更是持危言横加索要，传造采办器物及修补坛庙乐器等，妄自多加靡费巨万，工厂存留大木任意斩截。雷礼上疏引退，太监腾祥心中怀恨，不呈内阁，直接下旨说不许，雷礼再上疏陈述方准。1568年雷礼结束他三十年宦海浮沉，携一仆一敝筐翩然而归。

退休后归镡舍（即雷坊）的雷礼闭门谢客潜心著书，有《大政纪》、《内阁行实》、《列卿年表》、《潭墟摘稿》问世，又搜取当代之掌故，辑成《皇明大政记》、《内阁行实》、《列卿年表》、《江西历科进士表》、《潭墟摘稿》等。居家十三年，万历九年（1581）农历七月间患病，某天对涂夫人说：“我梦见夏忠靖邀我同游南岳，约好秋天霜露时一起去观看日出，什么兆示呢？”遂病不起，墓葬淘沙。终其一生，称其出色的建筑工程管理专家毫不为过，在明代中后期宫殿建筑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他还是优秀史学家，所编纂文献具有重要史料价值。

参考资料来源《雷氏族谱》

感谢雷安庭、雷金洪、雷子龙等人提供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