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家宗师邹衍一顿批评,名家巨子公孙龙丢了饭碗!都说了些啥?
春秋战国时代,诸子并起,百家争鸣。
不同学派的学者之间彼此诘难,互相论战,形成了争奇斗艳、盛况空前的学术局面。比如——
百家争鸣
孟子抨击杨朱和墨翟两家学说:“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荀子批评诸子之学说:“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宋子蔽于欲而不知得,慎子蔽于法而不知贤,申子蔽于势而不知知,惠子蔽于辞而不知实,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
韩非子作《五蠧》篇,指斥危害国家的五种蠧民(蠧,蛀虫),首当其冲便是儒家,其次为纵横家。
等等。
而名家代表人物公孙龙被阴阳家代表人物邹衍一顿批评,然后就被赵国的平原君辞退了,也可算是先秦诸子争鸣的一个注脚。
据《史记·平原君列传》载:“平原君厚待公孙龙。公孙龙善为坚白之辩,及邹衍过赵,言至道,乃绌公孙龙。”
名家代表人物:公孙龙
我们知道,公孙龙是名家“离坚白”派的代表人物。他有两个非常著名的论点,即“离坚白”和“白马非马”。
简单讲,“离坚白”是说,一块坚硬的白石,用眼看看不出它是否坚硬,只能看到它是白色的;而用手摸则不能感觉其白色,只能感觉到其坚硬。
看到白时,感觉不到坚;看不到白时,感觉得到坚。看与不看,结果相离。由此推论出石之“坚、白”,不可并存,故相互分离。
对于“白马非马”的命题,公孙龙也有一番论证,如:“马”是命形的,“白”是命色的,命色的不同于命形的,所以说白马非马。
又云:如果你要的是“马”,那么黄马、黑马都可以;而如果要的是“白马”,则黄马、黑马就不行了。假使白马就是马,那么要“马”与要“白马”便完全一样了,但是,如果要“马”与要“白马”没有区别,那么,为什么黄马、黑马可以对应有“马”,而不能对应有“白马”呢?这就说明有“马”与有“白马”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同样一匹黄马或黑马可以对应有“马”,而不能对应有“白马”,“白马非马”,是再清楚不过的事理。
等等。
白马非马
据说,公孙龙以其“白马非马”的诡辩之术,让当时的许多学者无言以对。
他可能较长时间作赵国权臣平原君(赵胜)的门客。依据即上述《史记》中所载:“平原君厚待公孙龙。”
但等到阴阳家的代表人物、“五德终始说”和“大九州说”的创建者邹衍访问赵国时,向平原君纵论至道,批评公孙龙的名辩命题,之后,平原君便辞退了公孙龙。
邹衍究竟讲了一番怎样的宏论,致使名家巨子公孙龙丢了饭碗呢?《史记》对此没有详载。
所幸《史记集解》引了刘向《别录》的一段话,将邹衍驳斥公孙龙的宏论保留了下来。(《别录》唐代已佚。)
这段记载十分珍贵,原文如下:
刘向《别录》曰:齐使邹衍过赵,平原君见公孙龙及其徒綦毋子之属,论“白马非马”之辩,以问邹子。邹子曰:“不可。彼天下之辩,有'五胜三至’,而辞正为下(一作“而辞置下”)。辩者,别殊类使不相害,序异端使不相乱,抒意通指,明其所谓,使人与知焉,不务相迷也。故胜者不失其所守,不胜者得其所求。若是,故辩可为也。及至烦文以相假,饰辞以相惇(一作“悖”),巧譬以相移,引人声使不得及其意。如此,害大道。夫缴纷争言而竞后息,不能无害君子。”坐皆称善。
——南朝宋·裴骃《史记集解》
阴阳家代表人物:邹衍
这段文字的大意是说,齐国使者邹衍访问赵国,赵国的平原君正与公孙龙及其弟子綦毋子等人,在进行“白马非马”的辩论。
平原君问邹衍对辩论有什么看法,邹衍说:“这样辩论不行。”
他指出:“天下的名辩有'五胜三至’的原则,而强词夺理,只想以言辞胜人,是辩论中的下乘。”
什么是“五胜三至”呢?这是这段话的一个难解之处。
按照有关学者的观点,所谓“五胜”,应当是分析“辩”之功效的五条原则,现在我们已经很难知道其具体内容了。
而“三至”,就是文中所说的“别殊类”、“序异端”、“抒意通指,明其所谓”三条原则。具体来说——
邹衍驳公孙龙
“别殊类”是指:按照具体事物给予恰当的名称,也即“名”符其“实”。这样就可以区别各种事物,使互相之间不会混淆。
“序异端”是指:两个概念之间形成确定的关系,而产生判断,以便与其他的判断相区别而不至于混淆。
“抒意通指,明其所谓”是指:以已知的判断为据,而推导出一种新的判断。这样就使人知道其中的道理而不至于迷惑。
邹衍认为,如此辩论,胜者没有失去他所坚持的原则,败者也能从中认识到他之所以失败的道理。这样的辩论才是值得进行的。
他驳斥公孙龙式的辩论说:“要是到了以繁琐的文饰来相凭藉,修饰言辞以相逆乱,用花言巧语的譬喻以相转移,使人们难以懂得真正的含义,那是有害于大道的。缠绕不清的争执,旷日持久才能平息,这对于君子是不能没有害处的。”
在座的人都说邹衍讲得好。
“天下之辩,有'五胜三至’”
对于邹衍对公孙龙式辩论的批评,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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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引刘向《别录》一段文字的译解,主要参考金德建先生《邹衍所说“五胜三至”释义》,及孙开泰先生《邹衍与道家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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