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惺不相惜

我当然也有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在2004年的时候，我儿子在第二学年快结束的时候提出，他希望能够转到文科班去，而一般同学文理选科是在高一学年行将结束的时候，他这时候改专业显然已经比起一般同学迟了很多，文科班学习的内容拉下了不少，所以，我和他母亲首先是竭力劝阻，继而在他决心十分坚定的情况下，我与他们的班主任进行了沟通，希望能够在学期总复习之前转过去，好借这机会多多少少建立一点印象。

班主任老师告诉我，这样的事需要校长同意才能办成，于是，我又赶到校长室。

在我看来，转班不该是太大的问题。这是因为一个班减少一个学生、一个班增加一个学生，对于科任老师来说，几乎没有影响：都是一样地教。对于学校领导来说，尊重和理解学生的选择，尽可能地满足他们此类愿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况说，我也是教师，跟他们是同行，惺惺相惜之心都该是有的吧？然而，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左姓校长坚持期末不好转，要转一定要到来年新学期之初。他的理由是，我要对全体同学负责，而不是对某一个同学负责。

我儿子就读的这所学校，是我们这座小城最好的中学——所谓最好，指的是其生源质量、师资质量和高考成绩等，都是所有高中学校中最好的。这也是很多地方政府着眼于政绩而通过人为的方式，让同类型学校最终分出了档次、拉开了差距的最为重要的原因：试想，当拥有前两个“最”的时候，第三个“最”还不是水到渠成？因为熟悉教育规律的人就知道，决定一所学校教学质量的根本性因素是生源质量和师资质量。也因为承载了必须为地方政府的政绩添光加彩的职能，所以，他们做校长的所考虑的，往往也就是如何才能提高高考录取率，尤其是一流高校如北大清华的录取率。

我当然不能赞成左姓校长的说法：做校长的固然应该有全局观、大局观，可同时是不是也该对每一个学生负责？“全体同学”中，是不是就包含了我儿子？此外，这时候转班真的会对转出与转进的班级产生影响吗？就我的认识来说未必是这样：这个时候，一个班50、60多的同学心思都在专心孜孜的复习上，还有谁会考虑到哪个同学转走了，哪个同学转进来了？并且，我儿子是大个子，坐在最后一排，平时还又比较安静，所以，即便有影响也微乎其微。

最为让人遗憾的是，当我与左姓校长进行交流的时候，有两位副校长进出。其中一位副校长我们认识，曾经在政协教育组有过接触。但是，他虽然对情况有所了解，对我也应该熟悉，但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从前没有能够跟他建立起个人间的感情和联系，所以，让他觉得没有这个“情分”说这个话，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副校长的角色定位很清晰——自己就是一个副手，只能察言观色、帮忙扶衬，而不能随便插言添乱？而不管怎么说，昔日非常喜欢耍嘴皮子的他，这个时候一句话也没说。

在这样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假如我不是一介普通教师，而是某个学校的校长，或者是政府里有一定地位与级别的官员，也可以说是手中掌握着一定的权力和资源，可以与人交换与互惠的人，那么。左姓校长还会这样冷落我吗？当我想到这个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从前我有机会改行，求得政治上的进步的时候，却不求上进，选择了继续我的普通教师，或许是一大错误。当然，换一个角度说，也有可能作为普通教师的我，对于做校长的难处缺乏必要的理解。

顺便说一句，若干年后，在某家酒店，我偶然与左姓校长相遇，他主动向我点头示意——显然他对我是有印象的，但我故意把视线移开去，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