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旅行琐记（二） ——绍兴游学协奏曲序幕

下课，我收拾讲评的试卷正欲抽身离开，小柯叫住我：“刘老师，游学你去不去啊？”我心里焦虑啊。

墙上的游学海报一张贴，瞬息粘走了我班八个孩子。印象里，有三个孩子还是上回暑期北京内蒙游学亲历者。不是说，上回的绿皮火车专列已晃散了好些同学的脑门仁吗？加上不耍手机，不吃方便面，天天写游学日记，天天听学习讲座，回忆里，当时民心走向跟股市曲线图差不多，只苦了我们这群跟班的，天天看着K线图，等着下叉画圈圈。他们居然还去？家长也力顶支持？八班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沦陷南麓书院，成为了二外的铁杆粉丝！

我是出锅的烤饼，焦黄（慌）——班里报名八个孩子，年级会不会这回又让我做导游，导游证预备去考好几年了，但一直没得闲去拿。无证上岗，玩得就是心跳！

再说了，假期里，我也只想幽居书房，吹空调夏眠，或者读几本书，给我瞎了十来年的眼睛开一下光，顺道扫扫盲。末了，练练字，幻想一下我的退休生活，可以走南闯北练地摊。或者写点玄幻的文字，把弃了七八年的坑填点新土。埋字纸堆里总甚过葬身俗尘。

一念及此，再生二念。我崎岖婉转道，“我如何知道？这不归我说了算，领导说了算的！”我笑笑。

马上有孩子在旁接腔。“不去不去，给你们这群傻孩子当保姆，当摄影师，还不累死......”听听，明显就是记忆力超群的复读机，趁机打击报复讥讽我啊！

“你都不去，那我也不想去了，可不可以退钱啊？”哈哈，什么时候我的魅力指数飙升，直逼爆表的形势啊？

小柯的表情瞬息取悦了我。爱死这乖儿子了，真想跟王柯杰爸妈交换儿子算了。“你去，和我去，有关系吗？”我歪着头笑问道。

叽叽咕咕，嬉嬉哈哈，教室里全是曝光去年暑期旅行的奇闻逸事。比如我给他们每个孩子八卦名人时闻，比如我为安慰任鹏宇烫伤的脚，化身江湖术士逐一给他们看相算命，比如我跟他们草原HAPPY，魔女附体，狂呼乱舞。

“去嘛，去嘛，芳姐——”不断有人怂恿着。我估摸着，譬如我要振臂一呼，估计应者云集，那这回绍兴故里的天上，岂不是白云打堆堆，全是八班这群仙人驾到。迅哥儿，闰土哥，阿发，双喜这帮小子岂不乐坏，一群猴儿们凑一堆，能有什么好事！估摸着又该去偷六一公公家的豆了？正是豆麦氤氲的江南六月啊。

突然又记起火车上听的音乐，看的文章，改编的蹩脚打油诗，想起绞尽脑汁对的一联：

一路风光，映无限山川，放歌塞北，落鸿天边；

两分豪情，装万里乾坤，驰缰沃野，绝尘脚下。

生命里总有些奇妙的相逢，比如我跟小柯，这个长着卷卷毛的特别儿子。三年里，回忆满屏都是他微笑的脸，笑眯眯地偷偷跑办公室来认错反思自我，也偷偷小报告帮助同学进步，未了强调：“刘老师，你懂的，不要说是我啊！”我俩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今天傍晚惜农堂就餐，他蹑手蹑脚走我身后，练“千里传音”功：“刘老师。”

我一回头，一张大大的向日葵笑脸。

“我以为你听不到！”

孩子，我如何听不到呢？那些出自肺腑的每一声呼唤，都是撒向南麓书院的种子，种下我们曾三年携手的深情，一回首，就成了葳蕤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