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丽莎/钟意（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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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丽莎
钟意做出改变是在他的生意遭受灭顶之灾以后。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生意一夜之间赔得精光，他已经一无所有，还背了一身债。
黎明，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卧室还给他留着灯，妻子如月搂着三岁的儿子在酣睡。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搭在如月白皙的颈上，小胖腿跷在如月的臀部，头伏在如月丰腴的胸窝里……这温馨的场景刺激着钟意的每一根神经，他使劲的揪自己的头发，以便减轻内心的痛苦。
如月似乎抽搐了一下醒来了。看到钟意问到：“是不是出事儿了？”紧接着披衣下床，拉着钟意走向客厅。
钟意说：“如月，离婚吧。我对不起你。”
如月问：“是不是生意出了问题？”
钟意不说话。
如月问：“你爱上别的女人了？”
钟意摇了摇头。
“那就好”，如月递过去一杯白开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是旱鸭子，偏偏有人拉你下水，只要没淹死，呛几口水算什么？从明天起，我陪你学游泳。”
钟意抬起头看到如月好看的酒窝。
人到四十不学艺。
钟意四十，如月三十九。
如月喊来钟意当游泳教练的大侄子，自己套上救生圈，陪他下水。钟意小时候被村里额头带痣的王寡妇推进河里，差点淹死，从此看见带痣的女人就躲，也不敢再去水边。但如月鼓励的目光给了他勇气，钟意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钻进水里，谁知道身子却浮了起来……
一周后，钟意学会了游泳。
七月、八月……天气由炎热变得寒冷，钟意坚持着，每天去游泳。
三九天，北风怒吼，像一头耀武扬威的野兽，将地上未凝固的雪吹散，在空中张牙舞爪。钟意脱光衣服，高大的身躯迎风矗立，他握紧双拳，捶向胸口，仰天嚎叫，对面树上的零雪闻声震落，跌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六个月未理的头发迎风飘扬，宽阔的背肌，双肩到腰部的尺寸越来越小，直至滚圆结实的臀部，再到粗壮的大腿、饱满的小腿……如月想起逐日的夸父、射日的后羿，脑海中又现出《狮子王》里荣耀石上木法沙的身影。
如月走到河边，顺着人工石阶下去，摸了摸水温，手指一阵痉挛，直抵心脏。远处的河水还有未融化的冰雪覆盖，近处已经有早起者破冰，水很清澈，规律的纹儿被劲风吹皱，也吹皱一个美丽的面孔。
钟意的准备活动已经完毕，赤脚踏入水中，嚎叫着走向深处。冰冷的河水漫过他的小腿、膝盖、大腿，他的腰、肩和脖颈，钟意的双臂像桨一样划开来，脚开始蹬水。如月站在风中，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风肆虐的刮，毫不留情，刮开如月厚厚的大衣，刮掉如月粉色的纱巾，刮乱如月整齐的秀发，刮飞如月眼中的液体。如月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河里的背影变成一个黑点，越来越远，几乎消逝……如月感觉到了透彻心骨的寒冷，不由得裹紧了大衣，脖子里却空荡荡的，泪已干，有随风飞溅的，也有顺脸颊流淌的，护肤的雪花膏被冲掉，风吹来，脸面刀割样的疼。
如月想转身。河里又出现黑点，是钟意，他欢快的游回来，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在呼唤如月。如月看到粉色的纱巾就在钟意下河的那棵秃柳上。钟意上了岸，小心的取下纱巾，快步走到如月跟前：“怎么还在这里？快去车里，别感冒了。”边说边迅速的给如月系纱巾，如月看到钟意整个身子都是通红的，头上滴着水，两块胸肌凸出，让人联想起好吃的牛腱，如月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钟意已经把纱巾系成一朵漂亮的玫瑰花，看到如月伸出的手，迅速摁住她的双肩，让她来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向后转”：“我身上凉，快进车里”。
如月径自向前走，头也不回，脸上挂着微笑。
谭丽莎，西华一高教师，周口市作协会员。教学之余痴迷文学，在上下求索之中不忘初心，用真情之笔书写教育年华，记录生活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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