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往事】闵生裕||父爱如“烟”
父爱如“烟”
我一直认为,吸烟缘自人类玩火的天性。小时候和小朋友们放驴时,常卷树叶、苡子甚至兔子粪当烟抽。再就是村上有红白喜事了,有小朋友偷出烟我们悄悄躲在暗处冒几口。在大人眼里,吸烟事关品质问题。尽管我父亲也是十来岁时就背着爷爷偷着抽烟,但如果我抽烟被他发现,绝不容忍。有一次因为我堂兄娶媳妇,当时席上的烟是过滤嘴,此前都不带嘴子,是白棒子。我很好奇,抽了一支被父亲发现了,父亲梗着脖子瞪着眼睛,骂得很难听:“看你那个求姿势,你还耍的是漂洋过海。”父亲的话很瓷实,让我很羞愧。直到我上大学前,我基本上是良民,不吸烟。
上学时,班里总有几个烟鬼。初中时,我们宿舍有两个烟鬼,他们俩总是凑钱买烟,有时烟抽完了,就钻到床板下面找烟头。很滑稽。我高中同学阿司是个十足的烟鬼,那时上学,一般也抽不了什么好烟。还好,盐池一中的小卖部总是把烟盒拆开了散卖,一支三分、五分,或是七八分,各种档次的烟都能买到。这绝对是“生财有道”。阿司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一支烟。他真的有瘾,其他耍着抽的同学买散烟即可,他得成包的买,抽不起贵的,就抽两毛钱一包的“塞外”,那种不带过滤嘴的黄色小棒子,烟纸用舌头一舔还有甜味。我常记得课间他在教室后面抽烟,先是狠狠地长咂一口,然后气沉丹田,深深地吸入胸肺,很久才缓缓吐出。我感觉那淡淡的烟雾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然而,他一脸的幸福与陶醉之状无与伦比。
阿司的父亲是个吃公家饭的,好象是镇上的什么官儿,所以,阿司家的经济条件要比我们这些家在农村的条件要好得多。我见过他几面,能感觉他的斯文和严厉。但是,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儿子,他大概也没招了。我想他心里清楚,吸烟对中学生来说不是好事,但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退一步讲,如果小子不争气吸毒你更没脾气。所以,他每次来学校看儿子时,除了带吃的,还带两条“塞外”。你当前的第一要务是学习,你不就抽点烟么?老子给你买,学烦了抽一支,继续努力。阿司也不负父亲的期望,考上了警校,后来成为一名警察。
阿司父亲的举动让我一生感慨:父亲与儿子能理解到这个份上,着实难得。对阿司这个“问题少年”,他的父亲用的是大禹治水的方法,堵不了,咱疏。然而,这样的道理人人能懂,然而,几个能做到呢?
我班还有一个同学,也是个老烟枪。他的父亲对他的理解没有达到阿司父亲的境界,毕竟没提着烟到学校看他。但老人的举动更真实更含蓄更可爱。他两年没考上大学,回到家,沉默的父亲没有怨言。他也知道儿子背着自己抽烟,而且没治了。儿子几次落榜,他知道儿子屡次落榜后的苦闷。在家里干完农活,父子俩坐在桌前沉默相对时,父亲每次抽烟时拿出两支,一支自己点上,一支放在桌子上。意思很明了:娃,你要抽了就拿上抽吧。抽烟的人大概知道,在缭绕的烟雾吞吐中,可能能消解内心的几多惆怅。儿子也知道父亲的心思,但是,那双羞涩的带着愧疚的手怎么也不好意思伸出。他感觉那支烟近在咫尺,也远在千里。如果伸手拿过来,又担心它重似千斤。就是拿到了,恐怕也无力将它举到自己无耻的唇边。这是多么温暖的折磨。
同事方圆的父亲是个官员,更是个学者,他的女儿不抽烟,但爱看书。我们习惯上认为,书也有有毒无毒之分。尤其是一些禁书。她父亲看了许多所谓毒书后,觉得没有毒性,甚至可能增长知识增加免疫力。况且,他了解女儿的认知能力。他想让女儿看,但不说,只是把这书有意放在女儿书架的显眼位置。女儿会意,看了放回去。如是者二三。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对我的教育从来简卑粗暴,无论抽烟,还是读书,父子、父女沟通与理解的层次和境界不同,我们不能苛求,关于父亲、香烟和书,我只能记录别人的感动。
【作家档案】
闵生裕
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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