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呆子的故事之--在北京看病
在北京看病
我是小地方的人,我们那里的医院把人当成一个整体,我们去看病也挂号,如果自己不知道挂什么号,大门口的问讯处就有人指引。我们看病一般只要看一个医生,剩下的事,医生会告诉。
呆子病了,病来势汹汹,看起来很吓人,他不仅高烧不退,还呕吐不止,全身疼痛难忍,发展到一步也不能移,翻身也不能……
我们吓坏了,不再乱吃药,都说去医院。
呆子坐在轮椅上,二哥叫来出租车,一行人手忙脚乱、冒着严寒好不容易来到医院,挂号处让去发烧门诊。病人先量体温,确认高烧39度。交费、验血、取结果,再排队看医生。终于见到医生,医生低头不看病人只看化验单,问了一声:“有没有过敏史?有没有慢性病?”就一直埋头在一张单子上打勾,又开了一堆药。说:“可以走了!”我问:“这就行啦?他高烧,全身疼,没问题吗?”答:“没啥问题,就是贫血、营养不良、免疫力低下,回家补补吧。”交费、取药。
好不容易打到车,推着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呆子回到家里。
吃药时发现,药里有口服葡萄糖液,呆子是有糖尿病的呀,而且告诉过医生。
药吃了一天,高烧、呕吐、全身痛、不能动,没有缓解。
第二天,又电话挂号,这一次,专家门诊,中医。
又一天,才到看医生的时间。这一次请大哥陪同,找朋友开车送轮椅上的病人。到医院,先排队半小时取号,再排队两小时看病。专家也是老人,看起来殃殃的,没精神,气力很不足,所以不说话,只拿脉,看了两次舌头,前后两三分钟。就开药。我急了,问:“医生,他症状很严重,原本不是坐轮椅的,因为高烧、全身痛已经走不动路了,您看他病的严重吗?”专家这才开口,声音也极疲软,说:“他得烧退了我才能看,给他开了退烧的药,七副,煎服退烧后再来找我。”我又问:“能住院检查吗?”答:“不能,中医科没有病床。”无奈,又说:“那您能给他开些糖尿病的药吗?他的药快用完了。”答:“不能,中医科不能开西药。”我急得:“那还能怎么样呢?他病的很重,已经看过一次了,这一次如果不能诊治,又不能检查,他的症状怎么能减轻?病怎么能确诊?”专家懒懒地说:“只能这样,您烧退了再来吧。”
再看这专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不仅毫无办法,而且毫无建议。只好退出来。
排队交费,交药方子,等。
推了病人回到家,人人都累得不得了。大哥还得再回医院取药。
吃了两天中药,还是天天发烧,只是已是低烧了。每天不知什么时候退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烧了,病人更弱了,举手投足自己都做不了,穿衣穿袜都得有人帮。
还得看病啊。
这一次,挂了内分泌科。
已经是发烧后的第九天了。天没亮病人和陪护都起来了,开车来送的朋友不到六点就从家里出发。
早八点,到了医院,取号、排队,用了1小时,看到医生。
一进门,听到悦耳的男中音:您好!您请坐。您这是哪儿不舒服?
呆子坐下,细诉了病情。大夫边听边应着,说:“您不该挂我们这科,我们这科里也没能看您这病的人,我建议您先挂风湿免疫科,再看血液科,您现在糖尿病是最小的问题,大问题不在这里,等您大问题全解决了,再来找我,给您调血糖。”
我听了这话,忙插嘴:“大夫啊,您太好了,我们跑了一星期了,他症状没减,啥病也不知道,前面几个科的大夫都没句话,都像您这样我们就不受那么多累了。”
大夫接话说:“这是我该说的,您别客气,您赶紧去挂号吧,还来得及。”
我连声谢过大夫,扶了呆子出来。对呆子说:“这个大夫太可爱了,我快爱上他了,如果医生能像他一样,就算治不了病,给一个清楚的建议也是好的呀。”
呆子坏笑说:“等我们看完病,你再回去告诉他,说你爱上他。”
再挂号、排队,两个半小时后看到风湿免疫科的医生,这次,是个年轻的女大夫。大夫问的很仔细,终于有个大夫在病例上写字了。她明确说:“我们是分科的医院,没有简易门诊,要看病得找准科室,不同科室的病不能一起看。不同科室的药也不能一起开,得分开看,分开开药。我们的管理就是这样的。”
原来,北京的病人只是零件不是整体啊!
北京的亲友说:“你以为是你们小地方啊,我们北京就是这样的!”
大夫这次给开了九张化验单,全是验血的。大夫说:“等结果出来我们才能看病。”
这一脚,踢到明天。
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去空腹抽血。
已经看过四个科的大夫,呆子得的是什么病还不知道。九天过去了,他还在发烧、全身疼痛、举手投足困难,需要陪护和照顾。
在北京看病,我愤怒地想:“如果是自己,那就死掉吧,也不要去医院!”
我们小地方的人是一个整体!
在北京看病也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体验之一,正是春节前后,呆子病得很重,已经不能行走,我们每天拿轮椅推着他看病。北医三院,三甲医院,大医院,是我们小地方的人挤不进去的地方,天天人山人海,比春运期间火车站的人都多。在那里的看病体验是今生的痛,这辈子再也不想去这个地方了。
那时候因为没有确诊医生就不给用药,还天天跟我说,病人有生命危险,不许离开医院。可医院因为没有确诊就不能收住院,急诊室连床都没有,病人只能坐在椅子上,夜里也不许离开。寒冬,没有病的人得不到休息也会生病吧。于是,我每夜都要签后果自负的字据,才能带着呆子离开医院,第二天再来。如果打不到车,我们就叫120送医,所以,呆子那时候有两次是叫了120到达医院的,继续抽血检查,没有治疗,不给用药 .........这就是北京的大医院,太可怕了!
此文写于2013年2月,事实上,呆子那时候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是一直查不出原因,没有确诊。到了两年后11月才在中科院西苑中西医结合医院确诊为系统性红斑狼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