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全国助残日来了,残疾人说起自己身边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个都显得兴高采烈。除了党的政策好之外,中国残联有一位好当家人,她就是八十年代被青年人称为大姐姐的中残联主席张海迪。
八十年代初,海迪大姐成为了全国青年的楷模。当年我曾经天真地想,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位青年楷模呢?后来我成为了兼职残疾人工作者,见面的机会终于多了起来。所谓见面,也只是她在主席台上,我在会场的某一个角落里。说是见面,就凭我这点微弱的残余光感,根本看不见她,不过只是远远听听她的声音罢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很知足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盲人是用心灵、用听力与外界对话的。让我感到荣幸的是,至今我面对面见到海迪主席共有三次。第一次是2011年7月,我第三次当选北京市“自强模范”,当时我已经50多岁了,海迪主席和刘琪书记一起接见了自强模范代表,她被工作人员推到我面前时,我的问好还没有说出口,她的声音先到了:“哎呀!老弟,你好呀!”我自然也要问候她的,可是由于激动,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同时被接见的朋友们特别羡慕我,纷纷问我:“你以前认识海迪主席吗?”其实不仅朋友们奇怪,我本人也挺奇怪的,难道海迪主席听说过我?她怎么会称我为老弟呢?
第二次见海迪主席具体年份我记不太清楚了,大约是2012——2013年之间吧?因为《中国残疾人》杂志报送了国务院,回良玉副总理视察中国盲文图书馆活动,时间是1月28日,海迪主席是陪同回副总理来视察的。当时我正在中国盲文图书馆文化教育部帮助工作(临时工),我和馆内的盲人读者一起,接受了回副总理的接见。海迪主席向回副总理介绍了我的情况。这一介绍真把我吓了一跳,她对基层的情况十分了解,对我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我把我的章回体历史小说赠送给回副总理,感谢国务院残工委及各部门对全国残疾人事业的关心和支持。回副总理说:“不用客气,要做到全国残疾人事业的发展和繁荣,光靠党和政府还不行,更离不开全国人民的关心和支持。听海迪说了,你在基层从事残疾人工作。基层工作的同志最辛苦,我们应该向你表示感谢。”回副总理这一番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第三次见海迪主席是中国盲人文学联谊会成立大会上。我听说海迪主席和中国作协的领导和作家们要出席。我提前作了准备,把主席的长篇小说《轮椅上的梦》留在身边,这次我一定要请心中的楷模人物题写几个字。我根本看不清海迪主席,但我料到那位坐轮椅的女士一定是她。我快走迎了上去,首先向她问好。“骥良!”她记性真好,竟然一下子叫出了我的名字。我连忙掏出预先准备好的书,打开扉页,递过书去,并告诉她:“这本书是我刚刚买的。”她说:“我的书你不用买,言语一声,我送你一本就行了。”说完她从我手中接过去书,笔走龙蛇,飞快地写下两行字:
亲爱的骥良:
存念,热爱生活,创造生活
海迪
2013年11月13日
从她手中接过书,匆匆看了一眼,一股暖流掠过心头,流遍全身。
几年以后的2018年春节前,在中国作协的新春团拜会上,当我向铁凝主席索字时,她向我说起了海迪主席。她说:“海迪这人不错,她可替基层的残疾人说话了。她向我介绍了你的情况,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因为在咱们中国作协会员中,盲人会员真的太少了。”这就是我亲身经历的海迪主席。除了我和海迪主席见过这三次面之外,我在采访冰心、杨沫、魏巍等文坛名家时,正因为我本人视力残疾,他们往往会提到海迪主席。1993年的深秋时节,为了残疾人作家诗文集《地平线的呼唤》出版,我去看望了冰心老人,我风风火火赶到民族学院教授楼,老人的女婿陈恕先生告诉我:“老人家现在正住北,已经快出院了。”我又风风火火跑到北,我有一位远亲在这家医院任护士长,在她的努力协调之下,院方只给我十分钟的探视时间。我走进了老人的病房,她正在与护士说话。见我进屋老人高兴地说:“前天克家、郑曼两口子来看我了,他们还说起了你。说出版社本打算给你出个人诗文集,你却让给了残疾人作家们,我听后特别高兴,这种讲风格、顾大局的人,将来一定有出息。你加入中国作协了吗?”老人家这么一问,我赶紧实话实说:“我离入会条件还差得远呢。”老人说:“我曾给中国作协写了推荐信,建议他们批准张海迪同志入会,她已经够入会的条件了。没想到我这老太太的建议还是挺管用的。她还真很快被批准入会了。”我看老人提到了入会的问题,现在说出书的事自然是顺理成章了。我对老人说:“我以作者和编者的双重身份给海迪写了封信,请她为这本书写个书名,您就作我们这本《地平线的呼唤》的总顾问吧!”当我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别看老人家岁数大了,但她的思维十分敏捷。老人说:“我都是快上九十的人了,走不动挪不动的,我能干点什么呢?如果你们非想用我这个名字,那就用吧!我还真想为残疾人文化事业干点事,只是岁数大干不动了。”老人既然已经表了态,我心里就有了底。抬腕看了看表,连忙向老人告辞,约定的十分钟就要到了。临出门时,我对老人说:“过些日子,我还来看望您老人家。”老人说:“工作忙就别来,过不了几天我就该出院了。去家里千万别拿东西,再拿东西我根本不让你进门。”我匆匆辞别了老人。
次年春节,我给杨沫老人拜年,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老人的家门,别看老人已经老眼昏花,但她居然认出我来了。老人连续说了两个“欢迎”,然后惊奇地问我:“你是怎么找上门来的?”我赶紧回答:“是冰心老人给我的地址。”老人又问:“你连看字都那么费劲,你过马路真是太危险了。”我如实回答杨老:“过马路连我自己都提心吊胆地,别人过我就过,别人不过我根本不敢过。我是凭着感觉走路的。”杨老说:“视力残疾真的太不容易了。正好我们家今天吃饺子,你中午就别走了。你来看望我本来是件好事,可让我又难过又担心,路上出点危险可怎么办呀?见到你让我自然而然想到了海迪同志,她残疾程度这么重,意志竟然这么坚强,还写出了这么多精品力作,我本来并不认识她,魏巍和我提起了这位青年楷模,听魏巍介绍说,她想加入另国作协,我和老魏都商量好了,我们结伴去看望一下她,了解一些她的基本情况。结果因为我旧病复发,实在爬不起来了。没想到老魏陪着她竟然看我来了。让我深受感动。她给我带来了长篇小说《轮椅上的梦》,小说我认真拜读了,故事情节生动感人,结构严谨,文笔优美。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她提出想加入中国作协,我说你先写个申请吧,请冰心先生牵头,我们倆一起当你的入会介绍人。”我在采访魏巍先生时,他也和我提到了海迪主席。他回忆说:“那是1985年的初春,在中国青年出版社的大力支持下,在北京的一家招待所里,她介绍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的创作。一个连学校门都没有迈进的重残人,要写一部长篇小说谈何容易?她一遍遍地写,一遍遍地改。深夜暖气停了,她的双腿本来就怕冷,没办法。妹妹小雪只能灌了暖水袋,放在她的双脚旁。她写得太困了,不知不觉睡着了,结果双脚都被烫伤了。这就是我们自强不息的重残女作家,这就是我们和平年代的英雄人物。”
我读过女作家丁宁写张海迪的散文,便和她聊起了我们的这位青年楷模人物。她回忆说:“我和海迪都是山东老乡,她的事迹确实让我感动。那年我和老伴回济南,我们一起去了她家。通过这次面对面的交流,我们对她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和认识。我感受到了精神力量的巨大,它能激励和造就人们心灵的升华。中国作协书记处原葛洛书记回忆说:“《轮椅上的梦》我读过后,认为这是一部心血和热血写成的小说。我向中国作协领导提出了建议,开一个这部小说的作品研讨会。正好赶上1991年的全国助残日,研讨会就在国际饭店如期召开了。我为了看望一下海迪,提前半小时来到了会场。评论家陈荒煤先生也来了。他不仅抱病读完了部这3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他怕自己不能正常到会,提前给海迪写了一封长信:认真地分析了小说的优点,也极认真负责地指出了小说的不足之处。荒煤同志是一位有责任感的评论家,召开研讨会的那一天,他服过药后抱病来到了会场,那封长信便成了他的长篇发言稿。尽管医生叮嘱他一定要卧床休息,在家静心休养,他还是抱病参加了研讨会。这就是一位老文学评论家、老作家的爱心和责任心。这就是我所记录下的文坛老前辈回忆中的张海迪。我今年已经迈进了六十七岁的门坎,但在海迪精神的鼓舞和鞭策下,我仍然坚持着每天八小时的写作。对于我的这种做法,有的朋友不理解,眼看着就上七十的人了,玩什么命呀?我并不这么看。通过写作这个美好的过程,让我的心在写作中得到了愉悦,让我的精神在写作中得到了升华,写作使我的人生变得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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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骥良,男,1954年6月出生于北京。残余视力0.01,接近于失明。1972年7月初中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市残疾人写作学会会长。出版有长篇历史小说《溥仪:终结一个时代的人》,自传体长篇纪实小说《骥行千里》,诗歌、散文集《地平线的呼唤》。在《人民文学》《诗刊》《当代》《十月》《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华儿女》《知音》等全国近百家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随笔、纪实文学、通讯、文学评论约20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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