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怡：表情

表  情

文/张君怡

（一）

冰黑的天幕中，出现了一条滑动着银絮的闪电。它拽起我，丢向了那个遥远的世界。恍恍惚惚，几百年的风风雨雨在此刻变得更加迷茫。

我是该为有这身华美而欣喜，还是该为有这盘山珍而激动。糊涂地当上了大明长平公主，却糊涂地渴望一份真挚亲情。我终知，崇祯帝，我现在的父皇，他永远洋溢着和善的微笑。或对臣民，或对妻女，他的表情从来不会模糊。看到他不知倦怠的笑容，我想：这个世界没有比这更美更真实的表情了。他脸上的表情，展示了千百年间帝王的仁爱；他脸上的表情，展示了歌舞升平的朝暮；他脸上的表情，展示了永远延续的霸业！

可是，当春秋大梦渐渐化为灰烬，所鼓吹的“盛世”也在瞬息残喘。崇祯帝，我现在的父皇，他还没有收起那副骄傲的神情，我却迟迟明白：他的表情其实是一直以来他身上最沉重的枷锁！这种表情，给人太多的迷惑和错觉。

当大明国在他“真实”的笑声中死去时，我面前却有一张扭曲变形的脸不明世故。他空虚地笑着，劈向他六岁大的小女儿和他无辜的皇妃们，最后他笑着向我举起了长剑……

啊！我醒了，所有狰狞、狠辣都淡没了。只有那在痛苦中掩饰的快乐表情，仍抖动在我的脑中。又是一片风雨飘摇……

（二）

太多的虚幻，让我对现实产生了一种困惑。我爱注意别人脸上的表情，或是飘浮不定，或是迷蒙轻盈，似乎很少有股现实的劲儿。或者，在那个梦后，我太在乎别人的表情是否真实。

每个清晨我都看到那个扫大街的老人。通常，我对鳏寡孤独的老人总保持着一份怜悯。可对他，我却难有这么好的心态。倒不是因为他是个跛子，而是我搞不懂为什么他对每一个人都无缘无故地笑着。我害怕一种表情，像崇祯不明不白的笑容，而他偏偏喜欢凝视着大伙，再咧开那张落齿的口。

那天，我刚看完一部影片，片子中的“笑面虎”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我知道自己不可以胡乱猜测，可是仅仅一副简单的样子，却让我心有余悸。我推开门，一边做着锻炼，一边向大街上张望。老人果然在马路上扫着树旁的落叶，他没有任何表情，扫的却似乎是自己孤冷的心。突然他弯下腰去，好像捡了个什么东西。我不屑地转过身去，却被他叫住。我回头。他扶着那条萎缩的腿，步履蹒跚地向我移来。此时老人的脸上又堆满了那代表友善的笑容。“小孩儿，我拾了支笔，给你用吧。”简单的话语，加上他安谧的沧桑的笑脸，让我心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伤。他不知道，这是我丢弃的钢笔！但我却看到了他老人家的真挚。他脸上的表情，展示了排遣孤独的渴望；他脸上的表情，展示了内心涌起的善良；他脸上的表情，展示了毫无伪装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