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思宇:师傅的尊严
吴铭还记得师傅那句,即便在自然面前承认自己是渺小的,在人群中也要意识到自己的尊严。
小山村,清清冷冷,身强力壮的都去城里务工了,独留寂寞的村庄和参天的古树相伴。白露刚过,秋寒愈深,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来临,淅淅沥沥中满是白茫茫的雾气,吴铭便知师傅要去祭拜古树了。老头子七十高龄了,却总是爽朗的大笑说,在人群中只能意识到自尊,在自然面前自己才是渺小的,我还不老,不老呢。
幸亏生在偏僻山村,吴铭总想,小时父母带自己去的大城市,便是夜晚,依旧霓虹灯闪烁,哪给你去欣赏自然啊。蜂拥而出的人群中谁顾得上尊严,众生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嘛。
一天,不是节假日,吴铭却瞅着村西的王麻子回来了,一群人围着个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一问才知,政府的人竟然看中了小山村的清净,想办个农家乐,条件是砍掉古树。本来大家伙都不愿意,嚷开了,可听到来访的是县委书记时鸦雀无声了。王麻子俨然一副痞子模样,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您亲自来了,这事能不成吗?”
“老头子我不同意!”原来是吴铭悄悄溜走给师傅报信去了。拄着拐杖,笃笃笃的敲着地,“古树是自然的。摸摸良心问问它们替咱们村挡了多少洪水风暴,在自然面前,我们都是渺小的,在人群中,为了趋炎附势,连尊严都不要了吗!”吴铭看着人群中佝偻着腰的师傅,瘦弱渺小,铿锵有力道:“甭管你是不是县委书记,古树是全村人的,我不许任何人动它!”
青意荃荃,日光悠悠,散落在师傅的发上,肩上,身上,吴铭感觉身处人群中的师傅仿佛太阳氏的谜底,在自然面前承认渺小,在人群中意识到尊严,便是师傅的处世之道吧。
又是一个下午。“你们这村不错啊,这批古树可以说是国家的瑰宝啊,作为旅游景区也完全没问题。”县长笑道。一群人却羞红了脸,面面相觑。吴鸣突然想到了师傅。
太阳氏的谜面上,一切逝去的,失去的,老去的,都在寻找尊严中意识到了尊严。
古树和自然同在,知渺小在自然前,识尊严在人群中的师傅却已去寻找桃花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