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女子也能参加科举吗?她们的生活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说到宋朝女子,人们脑海中浮现的或许是“针线闲拈伴伊坐”的深闺女子,或许是“宛转香茵云衫步”的美丽歌姬,她们似乎是菟丝花一般的存在,离愁闺怨、相夫教子就能诠释她们的一生。

李清照塑像

即使偶有刘娥、李清照、梁红玉这样的奇女子闪现,但也只是个例,并不能代表绝大多数。

但事实,当真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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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淳熙元年(1174年)夏天,年仅九岁的女童林幼玉参加童子科试得中,中书行省挑选了四十三件经书对其进行考核,竟全部通过,林幼玉也因此被封为孺人。

南宋诗人喻良能为此赋诗一首赞曰:

一英二孺同一家,衮衮诵书几五车。
语音娅姹春帘燕,稚齿清便兰砌芽。
联茵并载惊都市,万里青云从此始。
两驹应佩金削刀,双鬟会作女博士。

难道林幼玉女扮男装去考试的?

否则一个女童如何能通过科举考试呢?

事实上,宋代的童子科并未限制性别,按照规定,

凡童子十五岁以下,能通经作赋,州升诸朝,而天子亲试之。(《宋史·卷一百零九》)

可见,只要符合条件,即使是女子也能参加童子科,只不过,宋朝并未设置女官,所以即使考上了,也不能入仕。

也许是受了林幼玉事件的刺激,淳熙八年(1181年),朝廷加大了考试难度,没想到,到了嘉定五年(1213年),又有一个叫吴志端的8岁女孩通过了童子科试,被“量赐束帛以示优异”(《宋会要辑稿》)。

林幼玉、吴志端敢以女童的身份参加科举,并受到嘉奖,载入史册,当时的社会文化氛围、平民女子的受教育水平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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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自开国以来,统治阶层为避免重蹈五代的覆辙,偃武修文、尊孔崇儒,大力扶植文化教育,不但全面推行科举制度,还取消了隋唐时期“工商杂类人”不得参加科举的禁令,使科举走向平民化,从而带动起社会各个阶层的学习热情,形成“人人尊孔孟,家家诵读书”的景象。

这也成为了宋代女性可以接受教育的社会基础

很多大儒名士,对女子接受教育也是持肯定态度的,比如司马光,他在《温公家范》中写道:

为人皆不可以不学,岂男女之有异哉!是故女子在家不可以不读《孝经》、《论语》及《诗》、《礼》。

南宋《女孝经图卷》局部

《温公家范》是司马家族的家训,因之司马光的影响力,有宋一朝,影响力颇大,被许多官宦人家奉为圭臬,无人对女子读书一事提出非议。

并且,随着科技的发展,宋代女子的所学范围,已不仅限于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她们还开始涉及数学、天文等多个领域

比如北宋名臣胡宿的孙女,她就以精于算术而闻名,北宋科学家沈括,与胡氏亦师亦友,若有疑问,必会邀请她一同探讨,沈括屡屡感叹说:“得为男子,吾益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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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人会说,自古士族女子所受的教育程度通常比较高,无论她们如何优秀,在整个社会中,始终占少数,并不能代表其他女性群体。

不可否认,官宦女子,其教育条件是普通百姓所不能及的,但是,在宋朝,读书识字并非士族的专利,平民女子也有机会参与进来

北宋创办的“岳麓书院”

宋代以前,文字与知识被门阀士族所垄断,寒门子弟想要读书可谓难如登天,更不用说底层社会的女性了。

但到了宋朝,一方面,科举走向平民化,另一方面,印刷业的快速发展使得读书的成本极大地降低,再加之,宋朝的民间私塾、义学遍地开花,对文化的普及起到了推动作用,让许多底层女子也有了读书的机会。

因此,宋朝平民女子的平均文化程度,比盛唐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统计,目前已发现的宋代女性的墓志铭中,女墓主人识字、有文化的约有2/3,而其中,仅有1/4来自大家族,可见,宋朝中下阶层女性的文化普及度。

当然,与士族女子相比,底层女子读书学习的目的更直接,更多是为了养家糊口,所学内容也偏向具有实用性的百工技艺,涉及烹饪、制衣、杂役、琴艺、棋技等各个方面。

宋墓壁画《备宴图》里的厨娘

一些具有家学渊源的,往往也能继承父业,不会因性别受到限制。

据《归田录》记载,建筑大师喻皓的女儿自幼就跟随父亲学习建筑技艺,不过十余岁,就撰写出《木经》三卷,传于世。

宋真宗时,有一女子严氏生于余杭木雕世家,其作品青出于蓝胜于蓝,被选为贡品送入宫中,受到真宗的高度赞赏,被赐予“技巧夫人”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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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宋朝繁荣的商品经济与相对开放的城市空间,也促进了平民女性文化的繁荣

北宋开封府地图

随着宋朝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唐代的坊市制度逐渐被打破,百姓的生活区与商铺市集、娱乐场所交融在一起。

多姿多彩的市井生活激起了宋朝广大市民阶层的热情,那些表演百戏技艺的勾栏瓦舍更是观者云集,从而形成了一种新的市井文化。

《清明上河图》里逛街的女性

与唐朝一样,除了宫中女子,宋朝大多数女性都有一定的外出自由,平日里,去瓦舍听书看戏,欣赏各种技艺表演、歌说逗唱就是这些她们最爱的娱乐活动。

宋诗《田舍即事》里这样描写道:

儿女相携看市优,纵谈楚汉割鸿沟。

山河不暇为渠惜,听到虞姬只是愁。

那些种类繁多的戏剧表演,使得平民女子在潜移默化中,获得了不少粗浅的历史文化知识,甚至家国大义、昏君佞臣的理念。

比如南宋无名氏所著的话本《宣和遗事》,里面细数了不少亡国之君的事迹,就连宋徽宗也未能幸免:

今日话说的,也说一个无道的昏君,信用小人,荒淫无度,把那祖宗混沌的世界坏了,父子将身投北去,全不思量祖宗创造基业时,直不容易也。

在这种社会氛围的影响下,即使是普通民妇,也敢于痛斥昏君,哀叹山河破碎。

北宋末年,金兵入侵中原,许多平民女子被俘,其中有一位来自临海的妇人王氏,悲愤之下,她咬破手指,在崖壁上写下血书:

君王无道妾当灾,弃女抛南逐马来。

夫面不知何日见,此身料得几时回?

两行清泪偷频滴,一片愁眉锁未开。

回首故山看渐远,存亡两字实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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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宋朝女性的爱国情怀,不仅表现在嘴上,也表现在行动上。

两宋三百余年,频频受到北方游牧政权的侵扰,在那些保家卫国、奋勇杀敌的人当中,也少不了女子的身影。

诸如折赛花(即戏剧中的佘太君)、梁红玉等女将的事迹,大家耳熟能详,自不用多说。

但除了这些名垂青史的巾帼须眉以外,还有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女子或直接或间接地投入到了守卫家园的战斗当中。

梁红玉塑像

比如汀州宁化曾氏,丈夫死后,她以一人之力撑起家业,照顾幼子长大,宋理宗绍定年间,有贼匪攻打宁化县,她当机立断,带着粮草、家丁前去助阵,并亲自击鼓鸣金,多次打退敌人,使乡民免遭屠戮,成功守住了家园,因此被朝廷特封为“恭人”,其子也得补承信郎一职。

同样,绍兴年间,田承宽的妻子王氏“常遣家丁自备粮饷,助官军讨贼”,被特封为“宜人”。

据宋朝《三朝北盟会编》记载,金兵占领南京后,和州留兵守城,守城的士兵中就有女兵,她们“戴头巾,著军号,执兵器,巡防城壁,然无一军乘虚到城下与之为敌者。”

来自北方的游牧骑兵

在后来的和州之战中,守城官员周虎的母亲何氏,毅然把自己的所有首饰金银全部捐出,犒劳士卒,命令周虎与士兵同甘共苦,誓死保住和州,众将士感其诚意,遂以血战,成功击退了敌人,尔后,朝廷念其功劳,特封其为“和国夫人”。

另外,据叶梦得《石林居士建康集》记载,南宋初年,赵夫人慕容氏与次子在归家的途中,遇到贼寇,就在众人惊慌失措时,慕容氏面不改色,挺身而出,慨然道:

京城失守,两宫北狩,正忠臣义士取功名之秋,况汝等皆国家儿郎,何苦作此?我长子已率兵勤王,此次子也,能从吾儿,可转祸为福。

在她的一番劝诫下,贼寇放下屠刀,同意追随她的次子赵公权,为国效忠,叶梦得为此叹曰:“夫人胆略,烈丈夫有所不能!

正如一个日本学者指出的:

两宋之'变’,非如钱穆所言的'积弱不振’、'积贫难疗’,也非吕思勉所说的'积弱’乃至'民穷财尽’,而是朝向文明理性、经济繁荣、文化及社会生活多元化的开放之变。

正是因为这些变化,才有了那个才人辈出、惊才绝艳的时代,才有了那些敢于挑战自我、巾帼不让须眉的宋朝女子。


本文主要参考资料:

-(元)脱脱,《宋史》卷460《列女传》,中华书局,1977年;

-杨伊依,战争视域下的宋代女性研究[D],四川师范大学,2016;

-王扬,宋代女性法律地位研究[D],中国政法大学,2001;

-马莉,宋代女子教育[D],河南大学,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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