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谶语 | 30，扑火

“无数联环缀成的一个精致的长链

近旁的与天边的紧紧相联

眼睛读出它将何往的谶语

玫瑰说出了天地间全部的语言

一只小虫奋力生成了人

越过了自然的所有峰巅”

听着林少卿说完，孟晓红不屑地笑了，说道：“林警官掉什么酸文呢？”

林少卿说道：“这是爱默生《自然沉思录》里的诗。”

孟晓红隔着囚室的门，看着林少卿，疑惑道：“林警官这是要来给我上课了？”

林少卿突然叹口气，问道：“你相信爱情吗？”

孟晓红越发奇怪了，最后哼了一声，说道：“爱情，那是什么狗玩意儿？”

林少卿说道：“我是相信的。”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起码以前是相信的。这首诗，是我在一个女同学的笔记本上看到的，不知道为什么，它一下触动了我，然后我就像发了疯一样地爱上了那个女同学。”

孟晓红本想出言讥讽，但是看着林少卿的痴情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只小虫奋力生成了人，越过了自然的所有峰巅。”林少卿喃喃说道，“那时候我在读高中，那个同学就坐在我前面，留着齐耳的短发，她长得确实漂亮，但我却从未动过心思。谁能想到，一首诗的魔力竟然这么大，我的心中顿时点燃了爱情的火花，我开始经常向她示好。可能由于我太急切了吧，她看出了我的企图之后，便对我冷淡起来。记得，我曾经给她写过一张字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孟晓红说道：“林警官，你好土啊。”

“拜托！”林少卿说道，“那时候还是高中生嘛！”

“后来呢？”

“唉，没有后来！”林少卿说道：“她看了看那张字条，揉了揉，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高中时谈的恋爱，没几对能成的。”

“那也未必啊，我们班就成了两对。”

“你的金石没开，就没有然后了？”

“那是一个冬天，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去剃了个大光头……”

“你这是要削发明志，还是准备出家了？”

“嗯，算是自残吧！”林少卿说道：“晚上要上晚自习，我因为理发迟到了，我撞开门，像是一个悲情英雄一样走进教室，同学们轰的一声，整个教室都快被声浪掀翻了。”

“她呢？”

“她马上趴在桌上了，”林少卿顿了顿，说道：“也不知道在偷着笑还是偷着哭。”

孟晓红说道：“看来你已经走出来了。”

“能不走出来吗？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林少卿说道，“前两年同学聚会，那一幕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故事，一个同学很传神地说，门一开，一股带着情绪的风冲了进来……”

孟晓红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讲这事？”

林少卿说道：“那是我爱的最深的一次，全情投入，浑然忘我。那时候，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她让我死，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老婆呢？”

“在朋友的婚礼上认识的，准备恋爱之前，还要考虑一下对方的家庭情况，是不是门当户对？”林少卿说道：“所以，我挺佩服你的。”

“佩服我？”

“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觉得，轰轰烈烈的爱情只能在校园里发生，一旦踏足社会，各种现实的问题都会找上你。但是你却不，你对李爱农的爱，只有爱，没有算计。你说自己是飞蛾扑火，但每一次飞蛾扑火都轰轰烈烈。”

孟晓红沉默了，最后喃喃道：“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这样跟我说话的人。”

“我相信你，但是别人会相信你吗？”林少卿问道。

“不相信我什么？”孟晓红问道。

“你说你看到罗卿芸、李昊天的尸体后，担心李爱农受到牵连，所以默默地帮他处理了尸体。”林少卿问道：“你觉得别人会信吗？”

孟晓红想了想，苦笑道：“估计不信吧？”

“很多人心中已经没有爱了，他们不相信爱情，也不会相信别人的爱情，他们只会觉得你的话全是鬼话。”

孟晓红说道：“那我也没办法。”

“不，你有办法！”林少卿说道：“李爱农已经什么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