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元平 | 往事回忆之幼儿记忆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成年后,大约从三四岁就开始有了朦胧的片段记忆,我也不例外,当夜深人静时,大脑的神经元开始活跃,在纷繁复杂的记忆深处,搜寻着幼年的痕迹,渐渐地一些颇有意义的画面就浮现在了眼前……

这些记忆深处的只言片语,丰富了我生活的内涵。大半生的经历铸就了我坚强的性格,影响了我近乎不屈的人生走向,从而淌出了一条曲折的成长之路。

场景一:最早的记忆大约在我三四岁的1967年前后,如今已记不清怎么就到了一个广场或大院子里,只见四周都是高墙,高墙比大人还要高,高墙上贴着用几张大白纸制成的墙报,白底黑字或白底红字全部由美术字写成,字写得方方正正,版面设计也很得体美观,一方块大字接着一方块小字,整齐有序,错落有致。方块间又用花边图案隔开,墙报的边角处还涂画着形象逼真的漫画,漫画里的人物形象鲜明,正面人物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手握钢枪,凛然正气;反面人物样子怪异,人头兽身,就像传说中的魔鬼。我站在墙根,好像还够不着墙报的底边,向花花绿绿墙报的左右两边看,还有毛主席画像,《毛主席上井冈山》,《毛主席到安源》,另外还有一张毛主席左手夹着香烟,头戴军帽的画像。当时我感到很稀奇,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院子里也是人山人海,非常热闹。长大以后才知道,当时那情景正是“文化大革命”农村搞“革命”运动的场面。

场景二:记忆中的农村老宅。四间土坯房,一个大杂院,我家住东两间,舅舅住西两间,另开房门。房屋低矮简陋,大人进屋还需低头弯腰,屋内陈设简单,泥缸,土灶土炕,炕沿中央还立着一根木柱。屋内屋顶更低,大人站立时也得小心低头,一伸手可触到屋顶,屋顶尘埃像蜘蛛搭网密密层层,烟熏气打,墨如黑漆。抬头仔细瞧还能看到椽檀缝隙处还塞着纸卷,纸卷早已褪色,已失去了纸的面目,也不知道其中包着什么“宝物”东西。

一门一窗也是简陋的很,还是解放前的传统转轴门(没有合页),来回出入,门轴发出“吱吱”声,就像冬天踩在雪地上的声音。门缝也不严实,缝隙处能伸出手指,小孩子们通过缝隙可以互相窥视,嬉戏打闹。窗户为木质方格,分上下两半,上半部分为多方格小孔,可吊可降,活动自如,随时能通风换气,下半部分为固定两大方框。整个窗户有三四尺见方,全部用麻纸糊的严严实实。室内光线昏暗,空间又小,空气不新鲜,呼吸也不畅。到了阴雨天,屋内有时还得点灯干活,尤其是堂屋干活儿找物件时,必须用手仔细摸索才能找到。

屋内除了泥缸还有两口大瓷缸,一缸储水,另一缸腌菜,屋内墙壁用当地白土粉刷,由于是泥土墙,墙面并不平整,看上去墙壁像起伏的丘陵,或高或低。一条顺山大火炕,到了晚上全家都在炕上睡觉,炕小人多,晚上只能头朝上下穿插,年龄不相上下的小孩还共用一张破被子,若是家里来了客人,还需要让两个小孩去别人家借宿,客人住几天小孩就得在外借住几天,往往是让我和哥哥借住在一个单身的中年男人家。

室内陆面凸凹不平,纯粹的天然土色,久不洒水,灰尘满屋。灶火处,牛马羊粪,干菜乱草就是一家人“烧在前,吃在后”的突出表现。每到阴天下雨,灶火柴草堆的像小山一样,人坐在旁边烧火做饭,柴草没过头顶,满屋的尘土飞扬,就像笼罩在天空的雾霾,炕上铺着满是补丁的破苇席,就像一张大地图。苇席的边缘参差不齐,胡乱弯曲。“海岸线”从东到西一直延伸到“海角天涯”。倘若有小孩尿炕,炕洞就有塌陷的可能。

堂屋内一年四季漆黑一片,只有开了门才透进些亮光,干活时去拿工具才有了方向,平时取物靠的是习惯,总能准确地摸到需要的东西,现在看来也真佩服了那时候大人们的无穷智慧。再说院内围墙有四尺多高,全部由土坯垒成,下宽上窄,歪歪斜斜,高低错落,整个院落破败萧条。院墙西侧有两间耳房,是存放柴火的草棚,耳房内墙上有四五个为母鸡下蛋准备的小洞,小洞一尺见方。

南墙临街,一条挑水路与墙平行而过。每到早晨,大门外人来人往,挑水的人络绎不绝。南墙中央偏东一步就是大门,大门平时用木栅栏拦着,防止外家人的猪,鸡进入院内抢食。东南墙角猪圈,鸡窝并排在一起。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农村家乡老宅,1964年阴历2月14,我就出生在这个,代表了北方农村的偏僻小村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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