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中的汽车连
回到贵港一趟,怎么也要进去看看,这不是一个人的想法,是一群人的念想。
胖子在汽车连干了差不多16年,最后一年的最后几个月居然是在韶关,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最后一次离开装甲团是徒步离开,而且是满眼的荒草。
胖子每每想起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像胖子这样的粗人给兄弟们留下的印象中,是很难出现诸如难受,伤心这样的词,这种伤感气息十足的词语与胖子粗狂的外表,狂野的作风,完全不搭界。
可胖子还是难过了。
五个人先是来到团大门,那个多少年来,胖子开着大巴车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的大门,现如今,铁锁横栏,封住了!进不去!
转道师靶场,两个年轻的岗哨威武,认真。
胖子第一次发现穿了很多年的07式迷彩服居然那么气派!岗哨就是不让胖子他们进去,无论胖子和兄弟们怎么样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
一定要进去看看!这不仅仅是胖子一个人的信念。
翻墙,走老路!
这世界上就不存在一个司机进不去的汽车连!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一行五人,熟练的沿着醇香狗肉馆往里走,胖子指了下最前边的那栋楼,“老李还在!”
“哪个老李?”大黄问胖子。
“装什么傻?”胖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不屑摇摇,“就是那个天天送粉,送烟,送酒的老李!”
“哦,知道了。”大黄恍然大悟。
“老李……老李……”胖子在老李家外面扯着脖子大喊。
“谁啊!”一个老头从楼房里走出来,看到是胖子,热情的大笑,“哎呀,好久不见你们咯……”
“你去哪里见,我们都被弄去韶关了!”胖子笑笑,“想回连队看看,还TMD进不去,过来爬墙。”
“唉……现在连队没人住了,全是杂草。”老李叹了口气,摇摇头,“那你们快点进去啊,这天,一会要下雨了!”
“没事,风雨无阻!”大黄豪迈的笑笑。
五个人穿梭在汽车库外面的林间小路。
“这路看来是好久没人走了,我记得以前很宽的,能过小汽车,现在,恐怕自行车都过不去咯。”胖子一边走一边叹气。
终于,来到连队家属房后面,一个坍塌的家属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爬吧!”胖子嘴里蹦出两个字,率先爬了上去。
刚过去,胖子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脸,“我操,还是那两块砖,正好垫脚!”
家属房里,一片狼藉,一切还是去年搬家走后留下的样子,全是灰尘。
家属房的门从外面锁住了,昆明使劲摇了几下,外面的门锁就那么轻易的断了。
走出房门,兄弟们愣住了。
家属房前面种的几棵芒果树,比以前更加高大了,满是肥大的芒果,无人问津,地上是许多熟透了掉下来的芒果,腐烂着,盘旋着许多苍蝇。
隔壁家属房的门开着,蜘蛛网密密麻麻的织在门框上,胖子挥挥手,扯开,走进去,客厅还是当年的模样。
恍惚中,仿佛有回到过去,一群人坐在这里喝茶,吹牛,打牌。桌子上还躺着一个笔记本,轻轻的翻开,“XXX”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
门前的草有多高?说有一人高,那似乎是撒谎,有点不尊重事实,但是这群人半蹲下来,20米外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大概是有一年多没人打草了。
家属房门前有一天水泥小路,是通向连队猪圈的,已经看不见样子了,两边的杂草疯狂的生长,把小路盖的死死的。
炊事班后面的荒草地中间,两块篷布遮住的球台还是老样子,估计也是一年多没人动过了。
胖子心里哇凉哇凉的,“走吧,去连队看看。”
穿过草丛,来到炊事班门前,看着苍凉的连队。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小雨,就像此时胖子的心情,犹如刀割。
“这TMD怎么能不难受?”
窗户上的封条还是去年贴的,排房的门半开着,窗户有的关着,有的打开,全是厚厚的灰尘。走到门前,排房里是一地狼藉,食物残渣,矿泉水瓶子,槟榔袋子……
胖子咂咂嘴,“还是去年走时候的样子,就TMD没变化。”
大黄推开会议室的门,“我擦,那个连史荣誉栏还在,还是老样子!就是灰尘太多。”
“灰尘能有多少,你是看不清字?还是看不清脸?”胖子指着荣誉栏上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相片,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悲凉。
走到二楼晾衣场,俯瞰后面的副业地,现在是彻底的荒草地,风吹草地见牛羊啊!完全找不到副业地的影子。
回过头,看看篮球场,还好,篮球场的水泥地质量不错,可惜满地的枯枝落叶,以及各种形形色色的垃圾。
连队侧面的主干道上,潺潺的流水,路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这几乎就是下不去脚啊!这条曾经被数不清的汽车驾驶员走了无数次的路,已经许久无人再经过了!
简要形容连队,就是两个字“废了!”
胖子真想放出一把大火,狠狠把这些野草烧的干干净净,也能把他心头纠缠不休的思念烧的干干净净。
胖子又去士官楼看了一下,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士官楼,一片寂静,荒无人烟,外墙上依旧挂着清一色崭新的格力空调,就像个老电影里鬼片的感觉。
雨不大不小的下着,胖子和兄弟们又从老地方翻了出来,脸上雨水混着汗水,或许还有几滴伤心的泪水。
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仿佛很多年前第一次走进装甲团的大门,远处是一块红彤彤的红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