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雪宝顶矿晶史话(小说)》

但黄赖子今年的手气也很好。洞里的矿石很争气,一个月就有五六袋,更为可观的是,打了近八袋矿物晶体标本。他洞子里晶洞并不大,晶体长势则紧密,有的晶洞居然能装上一口袋。白钨居多,柠檬黄,常与板状铍矿共生,偶见锡石。但晶体却并不大,鹅蛋大的,鸡蛋大的最多,还有更小的,鸽子蛋,鹌鹑蛋,甚至指甲盖大小。加上前几年打的,凑了足足二十袋。黄赖子知道这矿打不多久的,就想出售这二十袋矿物晶体标本,凑一笔整钱,买台挖掘机,承包河道工程,修路,修堤,建坝,挖沙……这些,才是长久之计。

  黄赖子把风放了出去。一袋三万元,整数走,共六十万,不零卖。

六十万正好买一台大型的挖掘机,三五个工程,就会捞回本来。黄赖子调查过,也计算过。

但虎牙乡没多少人一次能拿出这么多钱的。桂林倒是来了几个矿商,但他们是要挑选的买。这一选,好货选走了,黄赖子就没法卖了。

此时的吴半仙,专程去看货后,心动了。

本来,炸药不让卖,吴老二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仅仅卖几个日杂农具,不赚钱的。况虎牙人口不流动,消费不高,一天两天,甚至三天没有进帐,也是常事。

而且,吴老大的生意也淡了下来。不让打矿了,外面打工的,便不来了。虎牙矿工,也不敢疯狂消费了。吃饭住店的人,渐渐稀拉下来。

吴半仙很是着急。这样下去,不又得去拾掇那些薄地了吗?

  如果把这批矿买下来,至少可卖个三五年,赚钱是不成问题的,或许,这世道又变化了呢?即使永久不让打矿,还可以用赚来的钱,建个农家小院,让城里那些到乡下来游山玩水的,又吃又住,也还有得日子过的。

吴半仙非常严肃地把两个儿子叫到桌前,商量。女人都在外屋,不许偷听,也不许插言,回去更不许吹耳旁风,左右了男人的主意。

吴半仙说:“我们每家各出二十万。共六十万,买下黄赖子的货。”

这两个儿子,都是没经见过世面的,四十好几了,连成都都没去过。去得最远的,便是县城,这还是近几年,常去买货,才顺便去的。

“可是,万一亏了呢?”吴老大问。

吴半仙说:“不会亏,我心里有数。”

吴老二牛劲上来了,“真亏了呢?二十万,好难挣呵。”

  吴半仙就痛恨起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来,有家有室的人了,咋个过日子,咋个赚钱,还要我当老子的操心。看来,你两个也只有回去种那几亩瘦田,弄点玉米土豆,黄瓜茄子之类的。还能成什么大事。

吴半仙便将两个儿子一顿臭骂。从不学无术开始,到狗屎做的席,上不得台面。除了吃两顿死饭,想过有出息没有?喊你们去打矿,怕苦怕累。饭店花钱给你开起,却是老婆的厨艺。刚刚赚了点钱,不想让它发挥作用,装在柜子里等它发霉呀!

一阵数落后,两个儿耷拉了脑袋。大儿子说:“你说买就买呗。你是老汉,不跟你犟。”

老大、老二第二天就把二十万抱了来。这话,真让吴半仙说准了。那钱,放在箱子里受潮了,湿润润地,扯一张,拿在手上抖,竟像布条一样稀软,没有声音。

  二十袋矿运回家,着实让全家人一阵兴奋。吴半仙迫不及待,一袋袋拆开,挨个地审视。堂屋里,便排了一地的矿物晶体。先还挺愉快的,说说笑笑。拆了五六袋,三分之一过去了,吴半仙突然发现个问题:怎么没有海碗大的晶体呢?听外国人说,雪宝顶矿晶以晶体硕大,品种稀罕,颜色艳丽,组合丰富闻名世界。这些小米米,哪卖得起价啊!

吴半仙当时就沉默不语。又拆,还是不见大的。哪怕一只手掌大的也行啊。全是鹅蛋鸡蛋大的,还有更小的……。

吴半仙心里“格登”一声,知道吃了哑巴亏。一下便闷声不响了。还剩最后两袋,吴半仙已没有信心再拆了。

二娃媳妇,偏不知趣,直楞楞地冒傻气:“人家那货,个顶个的,两只手都捧不下,我家这晶体,两个指头就拿了。”

一地的雪宝顶矿物晶体,像一堆新鲜的山地土豆,个挨个地摆放着,堂屋不够摆,又将厨房摆满。八仙桌上是矿,灶台上,案桌上,都是矿……

  吴半仙没言半句,瘦削的脸色极为难看,本来就眯缝的眼睛,多了一层蒙蒙的雾。他一步三叹气,拖着僵直的瘦腿,上楼歇息。

所有的矿物晶体,就那么散乱的摆放着。两兄弟啥也不懂,看不出这些小石头的价值。一头猪,一只鸡,或许能估出个斤两,乘上个单价,折算出价值。但这些石头……几百头猪的价钱哩,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谁要啊?

第二天一早,二媳妇出后门去抱柴草,远远见斜坡上,苦楝树枝挂着一个黑糊糊人形样的东西,好奇地凑近看,妈呀!顿时惊恐,脸色苍白。

老公公上吊了。

那树也奇了怪地长,偏对了吴半仙的家,橫伸一根粗壮的枝条,高度也合适,搭根条凳,正好一人高。

那凳子,还横躺在田地上,四足有泥。

  二媳妇惊叫着,飞跑,一个扑趴,软跪在院当中。“快来呀,公公上吊了!上吊了……!”

大媳妇在窗前梳头,正笑二媳妇走路没个稳相,没到过年哩,倒先拜上了。

看这摔相,听这哭腔。马上拱出门来,问:“公公……?怎么啦?”

二媳妇已翻身,坐在地上了,哭天抢地地,喉咙的声音不连贯,“吊死了,绳子,凳子,身上还穿着寿衣。”

寿衣是行将入葬者的衣着,显然,吴半仙是有备而“吊”的。

吴老大、吴老二冲出后院门,直奔苦楝树,把老人从树枝上放下来。身体己僵硬,鼻息全无,苍白的脸上,爬满皱纹。嘴巴张开着,那是老人留给世界的最后一个微笑。

吴半仙老婆,扶在门框上,见到了那一幕,她想说句什么,一口气接不上,晕厥过去……

  虎牙乡办丧事,是不用请的。沾亲带故的,身前朋友的,但凡有一面之交的,均不请自到。不到两个钟头,吴半仙的丧讯,传遍虎牙乡的南北山头。许多人放下手中的活路,迅速向吴半仙家来。平时,吴半仙替人算命解梦,给人以精神宽慰,落下不少的好名。有的人算命,倒不真为了求财求富,只为了叙叙心中的郁结,倾吐口脑里的不快,再听几句劝慰,心一敞亮,开心地走了。

马小飞赶来,一边帮忙扎灵堂,一边问:“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哪里嘛。”二儿媳妇嘴快,眼里有泪,嘴带哭声,说:“昨晚买了黄赖子那堆矿,六十万,一看,没个大的,心里一默,恐怕赔得裤子都没得底底了。想不开呗!”

吴老大穿了土布的孝衣,在头上扎着孝带,说:“那矿,他硬要买,逼我们拿钱出来。亏死了。”

  吴老二说:“他骂了我们好一阵,结果买回一堆烂石头。自觉没脸了呗。六十万哩,哪里挣去?”

马小飞说:“黄赖子那矿?二十袋?那矿不错呀,六十万亏不了的。”

“啊??”吴老大、吴老二同时发声,“亏不了?”

马小飞说:“那二十袋矿物晶体,我和我哥去看过的。心说如果没人要,凉他几天,磨点价下来,我们也要买的。”

吴老大拉着马小飞进了堂屋,遍地遍屋的矿,纹丝未动,“飞哥,求求你,这东西咋个不亏?你给说说。”

“这东西你们要懂才行。啥也不知道,买亏买赚也不明白。却要死要活地上吊,哎呀,老爷子这是死得冤啊。”马小飞从地上拾起一块,对吴老大说:“这个是铍矿单晶,很透的,颜色发蓝,云母陪衬得当,这块要卖一千多。”

  “一千多……?”

马小飞说:“我来给你算算,你怎么亏?一袋大小不等,都在一百个左右,平均,你,的成本是三百元一个,而现在的行情,你这里最小的矿物晶体也要卖到五百元一个。怎么亏?而且,这些个大点的,颜色好的,组合多的,都可以卖到上千元甚至两三千,怎么亏?”

“飞哥,真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一家人,啥也不懂,光看你们赚钱,心痒痒,也想买来赚钱。”

“不懂就多学习,多请教呀。你这批矿,少说卖个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五十万,一点问题没有。”

“真的?”

马小飞无不遗憾,为老爷子死要面子不要命而悲哀,“等把老爷子的事办了。我把湖南做矿物晶体生意的老板叫来。你就像我告诉你的这么卖。没问题的,肯定赚钱。你知道吗?人家把雪宝顶矿物晶体带到美国、法国、德国去卖,赚得比我们多。”

  吴老大和马小飞出了堂屋。院子里的灵堂已设好,吴老大“扑”地一声,趴在吴半仙灵前,痛哭流涕,嘴说:“爸唉,你等弄清楚情况再作决定嘛。一辈子心高气傲,却如此冲动草率。亏几个钱还能弄回来,这命要是亏出去了,是弄不回来的呀!”

两个媳妇,老大老二,跪在灵前,哭声震耳抓心,甚是悲伤。奔丧来的大爷大妈们,一边念及吴半仙的好,一边哭泣,眼泪和哭声,弥漫在整个庭院。

黄赖子和二胖也来了。黃赖子一听是买这二十袋矿,不懂买卖之道,以为亏死了,心里想不开才寻的短见,当即表态,再退五万元钱,以表哀思。但这矿,卖出去,决对不会亏钱,黃赖子在吴老爷子灵前赌咒发誓,并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二胖给吴老爷子上了柱香,鞠躬,叩头。僚侥的香蜡烟气,呛得他胸口疼痛,嘴里“空空”咳响,忙出了院子,对着农田换气。

  马小飞也跟出来,寻问二胖的病情。二胖一脸咳憋的通红,缓不过气,半天舒匀了气,才说:“飞哥,有矿商来虎牙,言语一声,我卖点矿物晶体治病。本来以为打了矿物晶体发家致富的,可挣的钱,却拿来治病了。卖的那钱,要治好我这病,还不一定够呢。”

马小飞点点头,拍了拍二胖的肩。就见王灵芝和金老板,夹一匹白绸布,前来奔丧。那灵芝稍微有了些发胖,眉眼儿却越发光鲜。金老板也长了不少的肉,比刚出狱时,整整肥了一圈,脸上的皱纹也让脂肪抹平整,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二人停下脚步,与马小飞寒喧,问些最近的情况。却原来,金老板消息灵通,看书看报掌握政策。如今政府号召各家各户,搞乡村旅游,建“农家乐”,做出风格做出特色。王灵芝已到县上,免费培训了乡村厨艺,他们正准备买砖买瓦买水泥,建农家小院,接待城里休闲旅游的人们。

  马小飞真是佩服这两口子,一唱一和,很是般配。做什么事总是赶在别人前面,先人一步。

金老板得意地说:“名字我们都想好了。就叫雪宝顶山庄,你看怎么样?”

马小飞没表态,用手指了指院内。似乎现在谈这些很不合适。

虎牙的秋天来得特别快,也特别猛,晃两天,红叶还没浸漫山川,冬的冷,就不留情地,冲了进来。仿佛虎牙乡只有三季,春、夏、冬,唯独没有秋。

这个冬天,马小飞也过得没精打彩。看什么,都感到不顺眼。这一不让打矿了,虎牙的乡街就少了许多生气。许多人都觉得日子过得寡淡。平日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饭馆茶铺,今日却是极为清静平淡。街口那饭店,请几个漂亮小妹作服务员,曾经生意火爆得流油。挣了些钱,又隔壁租了铺子,想扩大规模,大赚特赚。殊不知,刚投钱装修完毕,生意却“哑火”了。

  马小飞的茶楼,打麻将的赌客,好像还没减少,但那些人打牌的气势,已萎了许多。平日里,三百五百都不是钱,现如今,能为二十元钱争得脸红脖子粗。

一街的冷清,歌厅早关门歇业,已经没有多少人愿进去干嚎几嗓子,喊几句“何日君再来”的小唱了。

青石板的路面,光溜溜地泛着青绿。石板缝里,偶尔还能见到长把过滤嘴香烟的烟嘴,还有女士香烟的细条烟蒂。

微弱的街灯下,有几个小孩在灯下打弹球,不时冒出几声欢笑,或几句争执,算是给寂寥的乡街添一分生趣。

是一个平淡的日子,那位英国人又来买雪宝顶矿物晶体了。马小飞在茶园接待了他。一来便要看矿,一看矿就要精品极品。

马氏兄弟如今不上山打矿了,便试着卖点东西。

  先拿了一个,白钨单晶,,有棱有角,橘黄色,晶面平滑有光泽,几乎已达镜面的效果。

英国人撇撇嘴,用生硬的中文说,“这个东西很一般。不怎么样的。”

马小飞把晶体摊在手上,“你说这个不怎么样?”

“对,不怎么祥。”

马小飞翻手,把晶体砸在水泥地面上,那白钨,细碎成三大块。场面顿时尴尬起来。翻译立即出面解释,说不是那意思。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只是想贬低一下,好谈价格,没想到马先生脾气如此暴躁,实在对不起了。

又拿一个燕尾双晶锡石与板状铍矿共生标本。锡石金刚光泽,晶面漆黑闪亮;铍矿厚板状,有蓝色。锡石与铍矿正好形成九十度夹角。难得的精品。英国人眼睛放光,捧着,不忍释手,马上问售价。

  马小飞不卖。收了矿物晶体,再不多拿东西出来了。

英国人不解。

“你不是说这东西不怎么样吗?不怎么样的东西你买什么呀?岂不是浪费钱财!”

马小飞便给英国人泡茶送水,再不谈矿物晶体的事。英国人只好悻悻地走出茶园,去了王灵芝家。可王灵芝根本没空接待他们。“雪宝顶山庄”已经开始建设,基础打得扎实,五层楼的房子,却按十层的地基下,水泥标号又高,钢筋都在设计上加大一号,按四星级标准布置。假山,庭院,荷塘,亭台,楼阁,样样齐备,辅之以虎牙的青山绿水,洁净空气,凉爽气候,十足的休闲度假好去处。

其时,金老板已接了马小飞的电话,不卖给英国人。拿点差货给他,要买就买,不买走人。王灵芝其实是想卖点矿物晶体的,而且外国人给的钱还高。但金老板坚决不卖,王灵芝也就不再坚持。

  英国人翻到后山找了几家矿工,都说没有矿物晶体,抱歉走人。一连碰了几鼻子灰后,英国人突然想起侯三娃,第一次买矿,让他赚了不少钱。至今家里还留着最好的那块,舍不得卖了。

这个小子实在,应该买到点东西。到得侯三娃的家。见到人后,大所失望,这小子的神情,已不是原来那精明强干的样子。眼睛定不了神,一会说小青,一会又是曾女子。告诉他有没有矿物晶体卖,他却拿出几个红薯块来,说,“这是红的,七万元一个。”弄得英国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英国人又失望地离开。

最后到了二胖家门口。尽管二胖非常想卖点晶体赚钱,好去支付那昂贵的医疗费用。但飞哥的电话已打过来,坚决不卖给这个英国人。二胖一边咳嗽,一边谢绝。让这位英国人空手而归。英国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拿给翻译一百美元,希望他向马小飞作一些解释。看能不能征得原谅,达成谅解。

  雪宝顶的矿物晶体,品质好,具有极大的收藏价值。各国矿物晶体收藏家争相购买,爱不释手,并不是不怎么样的东西。贬低它的形象,是想以更低的价格购得,这是生意手段,万望理解。

翻译去作了解释,又以个人名义向马小飞道歉。即使如此,英国人一个矿物晶体都没买到。他对着静静流淌的虎牙河大喊:“这是怎么回事呀?!”带了五万英镑,一分都没花出去,好失败呵。

英国人走后的第四天,湖南长沙来了三个矿商,都是做国际贸易的,带的现金用皮箱装。

马小飞带他们去买了张志强媳妇的一个白钨大单晶。三万元钱。自张志强在雪宝顶遇难后,她的日子也越发的艰难,后来,又生下这个遗腹子。娘儿俩相依为命,吃喝从地里来,其它用度,全靠卖矿。如今矿石卖完了,尚余十余块矿物晶体,都是硕大的钨锡铍晶体,价格也在逐年上涨,一年卖掉一个,全年的花销也够用了。

  王灵芝也卖了一些,以继续建造他们的“雪宝顶山庄”。

二胖把那个鸡蛋形的白钨卖掉了,得现金八万。还有那个类似雪宝顶山峰一样的白钨,目前还不准备卖,希望他们下次来买。

吴老大和吴老二不会卖矿,马小飞将三个湖南矿商带来后,均不言语,一切悉听马小飞帮忙谈价,尖了耳朵,睁了双眼,用心学习。一袋矿晶,一百个,马小飞给他们卖出了十二万的好价钱。五袋矿卖出去,恰好六十万元,本钱回来了,而剩下的十五袋,就是纯粹的赚头。

吴老大和吴老二,当即就把六十万现金提到吴半仙的坟头,买了水果猪头,香腊钱纸,兄弟俩,大大小小,两家人,跪在坟地上。

吴老大双膝着地,擎一柱香,叩三个头,沉痛地唸道:“爸,这是买矿的本钱,飞哥帮我们卖回来了。你老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爸,我们兄弟俩会好好做人做事,给你争气的。你老就安心在那边好好过吧”。

这时,一只不知名的大鸟,黑嘴黑身乌脚杆,扑棱棱立在一棵大树上,伸长脖子,呱呱鸣叫,声音回荡在宽阔的虎牙河畔。

虎牙河涨水了。按理,季节正往冬里走,河水应该收敛才是。水却气宇轩昂,冲撞跳跃,全然不顾河心一块巨大的岩石阻止。那岩石被洪水冲滾到这里已经有些年生了,光秃秃不落一草一籽,今儿个,却猛然发现,岩石顶边沿处,齐刷刷生出好几棵杂树苗,绿葱葱迎着水花,飘摇着嫩叶。那神态,仿佛在说:

虎牙乡的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本故意到此结束!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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