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家务
家务,家务
【一】
家务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是有的——妈妈早就跟我说,家务是做不完的。
小时候,看见妈妈总是忙个不停,而她还是手脚利落的人,做事和走路都像风一样。看着这样闲不住的妈妈长大,以至于我想不起来她休闲时的样子:她只有小学毕业,读书从来都不是她的业余爱好;北方人没有喝茶的习惯,日常连喝水都不讲究,拧开水龙头直接喝生水。所以,如今我打发闲散时光的方式在妈妈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唯一让我觉得妈妈比较安闲自得的画面,是她坐在炕头织毛衣。冬夜,小镇时常停电,里屋靠近大炕的地方支起可折叠的方桌(也是饭桌),当中点一支蜡烛,我和哥哥做作业,妈妈借着微弱的烛光给我们织毛衣。而此刻,正是她下班后忙完家务才得空坐下来,却也不是纯粹地闲着。妈妈做的家务在我眼中除了买菜做饭洗衣擦地——如今也是我日日面对的家务——多出来的事就是做裁缝,不仅是我们过年的新衣,还有一家人过冬的棉衣棉裤,年年都要拆洗晾晒重新缝制。
妈妈对于家务事有一股执拗的认真。凡是可以擦灰的台面,每日都不敷衍;地面,从砖地到水泥地再到地砖和地板,一概是专用抹布天天擦过。妈妈爱干净,近乎有洁癖;我们穿的衣服也总是洗得透亮,叠得像熨斗烫过一样的板正,笔直的折痕也穿在身上。
妈妈的眼里总有活儿,屋里的事做完了,还有院子的柴垛,以及仓房里爸爸干活用的各种家什。每次,妈妈费了很大劲儿将爸爸翻得乱七八糟的钳子锯子斧头榔头等收拾利索,用不了两天,又被爸爸翻乱了。似乎,爸爸尤其喜欢将放得规规矩矩的东西打乱,然后,急着用到某样工具的时候,再一股脑乱抓一通,气得妈妈直咬牙。
那时,几乎从来不插手帮着妈妈做家务的我,倒是很喜欢看妈妈为家务忙得风风火火的样子。
【二】
我扑在家务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
如今,我也算得上资深的家庭主妇了。曾经,妈妈为之忙得手脚不闲的家务,也是我的日常。只是,工作之余的我不能把自己的所有时间都奉献给这些没完没了的家务上,我有比家务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读书啊。可是,因为自小到大,看惯了妈妈劳碌于家事的样子,骨子里的我,很有成为(优秀)家庭主妇的潜质,所以,在读书与家务之间,我一般都会优先家务,眼里容不下盆朝天碗朝地,一定要拾掇清爽了才能落座于书前——我总是恨自己太较真。
我很佩服那些不做家务的女人,佩服她们的“能忍”。而我,之所以这么勤于家务,就是因为“忍不了”,却又凡事都亲力亲为。我扑在家务上,和高尔基说的扑在书上是一样的,那就是一个“饥饿”,若不把自己撑爆累倒断然不肯善罢甘休。再也不要想当然地以为,我每日的生活那么清闲,读读书喝喝茶看看片,哎,那都是我做完家务之后对自己的犒赏。
就说这个周末吧。吃过早饭开始收拾厨房,也只是擦拭台面、柜面、格挡、灶台、瓷砖和油烟机以及地面,足足用去一个上午,接着就准备午饭,大半天就过去了。午饭后又去洗衣服,洗完衣服再擦地,然后,又跟着搬土、翻土、砌花园,紧接着做晚饭。可是,这段日常也能以另一种悠闲的口吻说给你听——
午后的阳光虽不刺眼却足够温暖,三五簇复瓣水仙开得珠光宝气。我坐在院子里喝茶,特地将熟普与玫瑰花泡在一起,醇厚绵柔的口感之外多了一重花香。他埋头在砖石瓦块以及泥土之间,要赶在春天播种希望——你看,这里有大蒜,小葱,土豆,胡萝卜、白萝卜,枣树以及橙子树,他指着一溜细长的花坛一口气说出了这些亲切又新鲜的名字。
其实,我只是趁着他不需要帮手的时候坐下来喝口茶喘口气,而已。
【三】
女人不做家务,失去的只是自己颈上的锁链,获得的将是全世界。
做家务,是将生活中那些慵懒的时光,换成了鸡血沸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