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芳：有这样一位草根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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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期间，博物馆举行牡丹画展。在我印象中，牡丹花色鲜艳，妩媚动人，国色天香。我精心看着这些牡丹作品，突然发现还有人在现场作画。只见一位年华的美女坐在他的对立面，秋波微转，笑靥如花，恰似一幅天然的美丽画面。

我悄悄地靠近他，有点羞答答问他，是否可以帮我画张素描像？“可以呀”，他乐意地回答我。毕竟从来没有让人家画过素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幸好他一边画一边和我聊着。

他祖籍山东，从小就在洛阳长大，父母是医生，有兄弟姐妹四个，他排行第二。四兄妹，唯独他到现在还没结婚。聊到这里，他话语有点含含糊糊，眼神似乎也有点恍惚。这时，我的心情也随着沉重起来，心想，这么一位画家，画的牡丹作品多姿多彩，个人生活却黯淡无光，竟然还没成家，真是不可思议。

趁着他专注画画，我仔细打量着他：花甲之年，外形很形象，留着长长的头发，中间一块已秃顶，显得很苍老。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那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深；下巴一些稠密的胡须，貌似很久没有修剪；还有他那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了谋生努力工作，粗糙得像松树皮一样的手。他穿着也很朴素，一件白色的花衬衫搭着一条休闲乳色裤子，有点皱皱巴巴；一双看似穿了很久而舍不得换掉的米白色休闲鞋；身上一股浓浓气味，让人闻了有点反胃。看起来是一位不太注重穿着打扮和个人卫生的人。

他说，1995年春节期间，他在雷州博物馆举办过个人展览，对雷州这个地方印象深刻，而且还记得馆里的人。他把馆里的人一一给我介绍，谁最热情，又谁很有才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过了20个春夏秋冬，他还记忆犹新。于是，我的内心对他的钦佩油然而生。他说，那时他的父亲已退休，随着他一起来雷州，非常感谢当时馆里的同志对他们盛情款待，至今念念不忘。我关心般地问了一下，父亲还好吗？谁知瞬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声音低沉地说：父亲走了！从他的表情看，父亲的去世似乎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他拿出一本展册，给我看他们当时的合照留影，还问我知道哪个是他。我戴着眼镜，眯着眼盯着合照留影，最终也没找出来。他告诉我，中间那个就是他。“不会吧，这是你”，我心里嘀咕着。难以想象，也完全意想不到，那时的他端庄帅气，一表人才，眼睛炯炯有神，天堂饱满，干净利落。他当时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里面白色的衬衫，把他衬托得更加精神，皮鞋还发亮发亮的。我想，那时的他，正处于美好年华，应该不少姑娘会倾慕于他吧。那时的他和如今的他，犹如黑白，变化太大了。真是岁月无情啊！

他说他对美术很痴迷，特别是对牡丹情有独钟，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和精力，青春都献给它了。说到他的画画生涯，他顿时精神起来，眼睛一亮，滔滔不绝，感觉画画成了他的爱人。我问他，你应该得到丰硕的收获吧？谁知，我的话音未落，他眼神立即迟滞下来，愁眉不展。也许他的那段人生黄金时段已成过去，就如少女青春早已逝去；也许他在感叹他的人生如此落魄，不堪回首。

他说，作为一名草根画家，很不容易。几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不离不弃，可能成名的画家寥寥无几，这条路真是漫漫长路，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他说作为一名草根画家，没什么收入来源，只靠卖作品赚点钱，有时连一幅作品都卖不出去，生活过得比较艰难。有时去外地办画展，消费大不说，还吃不好，睡不好，仅车费就需要一大笔钱。还有到野外写生，没有固定吃饭时间，餐饭简单，睡觉地方也简陋，有时连个饭都吃不着，只能吃点干粮或喝点水。有时在山岭上，还饱受蚊子咬虫子叮。当草根画家，就要耐得住寂寞，能吃苦耐劳。也许在平常人的眼里，以为画家很风光，手指头微微一动就能为这个世界增添色彩，其实是在温饱线的边缘挣扎呢……

他问我相信爱情？我傻傻一笑。他说，爱情真的是围墙，围墙里的人想出去，围墙外的人想进来。有些人的爱，微风一吹就跑了。说到这里，似乎口水噎住他喉咙似的，眼眶湿润了，还带着一丝丝的苦涩。这时秋阳正好斜照着他寂寥的影子，显得十分孤单。他说终生不婚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就独自一人，守心到老吧。他曾经谈过一次恋爱，后来再也没找过对象。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令人难以猜测的隐情，也许是他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说找对象的事，得心有灵犀一点通，彼此有默契，互相信任、宽容、理解，要不然，宁缺毋滥。

这就是一位草根画家，我偶然遇到的一位画家。

【作者简介】何海芳，网名小芳芳，女，广东省雷州市人，文博工作者，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平时喜欢阅读，喜欢文学，喜欢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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