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 | 总有人爱你脸上岁月的留痕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
“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那时的容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情人》 玛格丽特 · 杜拉斯
世界上大多数女生最怕的事情,莫过于衰老。
年轻的容颜消失殆尽,代替的是一条条或深或浅的皱纹。但也有人,毫不畏惧,反而尽情享受岁月的洗礼。比如,优雅的法国女人。或许正是这种勇敢,让时光不再那么肆无忌惮,它小心翼翼的,轻轻拂过她们的脸庞,丝毫不给你看出被摧残过的痕迹。
有一段时间,我畏惧衰老。我满面愁容,盯着镜中的我的倒影,轻轻抚摸着眼角、额头的细纹。我开始注意满天飞的胶原蛋白的广告,开始在桌上腾出地方放一些瓶瓶罐罐。我以为,我能抵挡岁月,与时间为敌,可我分明看到了它那张步步逼近的狰狞的脸,我的心变得惶惶不安,眉头也愈发紧锁。
后来,我终于明白,如果没有一颗安然的心,皮囊终究是皮囊。
一个年轻人的青春是美的,一个老人的苍老同样是美的。
——《存在之难》 让 · 科克托
还记得张曼玉吗?穿上旗袍,她是婀娜多姿的苏丽珍,游走在爱情与道德的边缘;披上古装,她是风情万种的客栈老板娘,敢爱敢恨,无拘无束;换上现代的装扮,她是渴望爱情,却总是与心上人错过的上进女青年。我从不认为,这样的女人会畏惧衰老。
正如她所说,“我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女性,没有人觉得年龄是问题,你去巴黎的街头看看,没有人会因为年龄而拒绝优雅。”
所以她可以在同龄人都急着维护美好形象的时候,顶着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去走秀;也可以在从事了大半辈子电影事业后,进军摇滚界,发行专辑。婚姻对她来说,从来不是必须项。这样的一个女人,有什么理由不拥有时光馈赠给她的独特气质呢?
但美人迟暮,又是件多么令人惋惜的事。
这让我想起《玛戈皇后》里玛戈的扮演者——伊莎贝尔 · 阿佳妮。不记得在什么时候,什么背景下看的这部电影,只记得,她那张脱离世俗的脸着实惊艳了我许多年。那双眼睛,澄澈湛蓝,像是天空在眼中留下的倒影。
法国导演特吕弗说过,阿佳妮的眼睛,能把摄像机的镜头震碎。
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美。
匆匆数年,那抹纤细的少女身姿停在过往,她的皮肤依旧白皙,眼睛丝毫不逊当年,可我却再也寻不到那张惊世骇俗的脸了。我仿佛只看到了一位身材臃肿,略带神经质的大妈。她想抓住时光的尾巴,但时光像流沙一样,轻轻从指间流走,不给她把握的机会。看到她,我只有心疼和遗憾。
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唯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当你老了》 叶芝
就像电影《朗读者》里的汉娜与米夏。15岁那年的夏天,米夏遇到了36岁的汉娜,两人坠入爱河,不管这有多么违背常理,他们还是相爱了。之后汉娜因为罪行被监禁到老,苍老到满脸皱纹,米夏仍不忘记为他朗读。
爱情这个东西,很多时候真的不是以年龄来衡量的。有的人爱气质,有的人爱皮囊。不管你脸上多少沟壑,也不管你头发有多花白,吸引他(她)的,很大一部分是你的灵魂。经历了结婚、生子、离婚,米夏仍旧记得那年夏天,在他呕吐时,递给他一条毛巾的汉娜。
只有一样东西能让灵魂完整,那就是爱情。
Only one thing can make a soul complete,and that thing is love.
有的人肤浅,只会以相貌来决定自己的伴侣。如果我们仅凭一副皮囊,便可以厮守终身,那么它还能被称为爱情吗?
《情人》里的法国少女简,在飘荡着钢琴曲的夜色中大声哭泣,后知后觉,离开湄公河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的爱情葬送在那个中国男人手里。女人总是这么愚蠢,蠢不可及,一厢情愿的爱了,又不愿承认。非要受制于世俗,隔海相望,徒留遗憾。
我知道他在注视着我,就像我在注视他一样……
I know he was watching me, same as I was watching him.....
她终于老了,有一天,他打来电话,他的声音颤抖,之后,他对她说,像以前所说的一样,他仍然爱她,他对她的爱从没终止过。
爱与衰老,从来不是相悖的话题。从容自信,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法宝。有人说,三十岁之前的容貌,是父母给的,三十岁之后的容貌,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多么浅显的道理!越长大你越会发现,这世界真的跟你想象的有所不同。各人有各人的美法,你只需要独特,就够了。
不畏将来,不畏衰老,如此,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