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街的两首《摸鱼儿》说起,聊一聊长调词牌的两个创作方法

前言

词牌根据字数的多少,分为小令、中调和长调。大多数学习填词的朋友都是从小令开始练习,然后开始中调和长调。

我们在阅读宋词的时候,像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辛弃疾的摸鱼儿等长调词作,阅读时感觉一气呵成,读完后意犹未尽,并没有感觉太长。但是自己填词的时候,就感觉有点难。

小令像一个水杯,很容易填满,但是长调像个水桶,很多人有些畏难,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内容填充进去。

老街录入自己的两首摸鱼儿,说说两个可以试一试的方法。

一、从《摸鱼儿·金陵凤凰台》中,看典故的使用。

摸鱼儿 ,一名《摸鱼子》,是唐教坊曲名。正体为晁补之词,因有“买陂塘、旋栽杨柳”句,又名《买陂塘》。不过最有名的《摸鱼儿》是辛弃疾的这首: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怕 一作:恨) (无归路 一作:迷归路)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辛弃疾词,善用典故,这是填词长调不可忽视的技巧。作诗的时候,28字的七绝可以不用典故,但是56字的七律不用典故,就会显得内容单薄得多。

辛弃疾词大家都很熟悉,就不分析了,下面这首是老街自己的一首《摸鱼儿·金陵凤凰台》:

凤台空、寒江东去,兴亡今古过耳。谪仙归后云无迹,剩有碧空如洗。歌舞地,叹六代,虚名一掬新亭泪。英雄有几。任谢傅围棋,周郎赤壁,空作偏安计。

胭脂井,天上人间如戏。后庭遗曲声碎。竹花落尽梧桐老,燕子谁家门里。俱往矣。看百万雄师,一统山河丽。悠游到此。对烟雨楼台,唐风宋韵,多少往来事。

凤凰台,自然要用 李白的典故。首句化用“凤去台空江自流”,出自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第三句插入感叹:兴亡今古过耳,为全篇定调。名胜之地,登临四望,山川依旧,人事皆非,难免会有今古之叹。

金陵乃六朝古都,少不了偏安人物的典故,周顗等人新亭对泣出自《世说新语·言语》。谢傅围棋,指东晋名相谢安在淝水之战时围棋赌墅的故事。周郎赤壁就不用解释了。

由一个景点凤凰台,放大到金陵,由金陵放大到江南。触景生情,引出六朝人士偏安南方的历史。

换头处,继续用南朝人物衔接,胭脂井是陈叔宝的典故。陈后主亡国后,天下一统,金陵不再是国都,失去了过去的光辉。因此在隋唐常有吟咏金陵怀古感慨的作品。如杜牧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表示兴亡之变。

竹花落尽梧桐老,引回到凤凰。和燕子一样,这里用具体的意象表示时代的变化。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如今竹花落尽,梧桐已老,燕子可以归来,但是凤凰已经不再回来了。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是主席的名句。百万雄师过长江后,我们华夏民族再次天下一统,一直有惊无险地发展到了今天。

结束时,从怀古中回到现实,在古人的风韵与气息中,一览眼前壮丽秀美的山河。

二、《摸鱼儿·闺情》 意象的含义

宋词中摸鱼儿的题材很广泛,有爱国豪放之风,也有闺情婉约之作。老街这首摸鱼儿习作写的是闺情:

怅西园、夜来风雨,匆匆花落无计。题诗桐叶今何处,往事尽随流水。浑忘记、燕子入谁家,春草池塘翠。一霄无寐。算有限光阴,无涯愁思,疏影笛声脆。

珠帘外,犹恨钗盟钿誓,芙蓉又见并蒂。双鸳不解游人意,搅了一池萍碎。心似寄,咸阳道、酸风眸子天公泪。休辞沉醉。叹岁岁杨花,总无人惜,零落从教坠。

这首词中典故用得不多,更需要注意的是意象的选择,以及这些意象背后的含义与情感色彩。

使用了风雨、落花、流水、秋叶、燕子、芙蓉、鸳鸯、浮萍、杨花、酸风等意象。

风雨有破坏美好之意,无奈的落花就是被摧残的对象。题诗红叶是一个典故,相亲相爱的往事如水东流,一去不回。

伤心之人,竟然没有注意燕子的归来,燕子还能辨明物是人非的旧时庭院吗?

而窗外的春草池塘已经碧绿。春天很美好,但留不住光阴,也回不到过去。

并蒂的芙蓉,双宿双飞的鸳鸯,用来衬托佳人的孤单。飘零的杨花,据说入水化为浮萍,又有谁懂得怜惜呢?

远方的心上人,或许并没有忘却钗盟钿誓,或许正奔波在路上,或许也同样失意和思念着亲人。还是沉醉最好,可以忘却杨花的飘零,浮萍的破碎,流水的无情和不归的恋人。

写这首词,从意象的选择出发。选取具有情感色彩和特殊含义的意象,可以婉转地表达出闺中佳人的失落。窗外是春天,心中是秋天。

举个不太合适、但是好理解的例子。这里就如同bbc的视频一样,即使武汉阳光明媚,百姓开心快乐,也会用滤镜让视频看上去灰暗,也会选取一些不太美观的角度给予特写。这其实也是一种春秋笔法。

结束语

老街最早学习填词的时候,也是从小令开始。抛开诗词作品的质量高低,从入门来说,小令和绝句一样,的确简单得多。到了长调和七言律诗的时候,就会感觉难度比较大。

老街简单说了两个方法,一个是典故的应用,一个是意象的选择。定好主题以后,剩下的就是寻找足够的材料,然后将这些材料围绕主题组合起来,至于组合得好看不好看,就需要一定的修炼了。

如同书法临帖一样,练习得多了,自然体会就深。只要拿起笔,就一定会有领悟和收获。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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