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文是啥样，金庸堂兄穆旦《诗八首》爱情诗赏析
爱情的哲思—穆旦诗八首
题记
呡一口诗歌，
就着调制好的政治学，社会学，哲学。
喝几口小说往下顺顺，
用肠胃把它们区分开来。
诗词歌赋各有不同味道，上面几句就是例子。怎样写文章、写诗，文无定法。但是，成功的诗句或文章，起码应该是：言之有理，在设定范围内能够自圆其说，并且给人以美感、共鸣或启迪。然而，好的诗句或文章，离不开一定的阅读，研究和生活阅历。什么是“好”？好内容源自好思想，不论是通俗易懂或者是晦涩难懂的，只要读起来令人感觉有味道，有营养，就算得上是好的诗句、好的文章。可见，所谓的“好”，也是因人而异的。就笔者而言，则主张用通俗易懂、简单明了的语句表达深刻的思想或哲理，提倡逻辑的通畅和所要表达的思想的统一，不喜欢歧义和含糊的“多解”，反对故弄玄虚、自相矛盾。例如，一个诗句可以让读者不知道说的是苹果还是橘子，但必须让读者明确说的是水果，而不是树木等其他类属。表达形式上，多数人也许越来越喜欢味道的浓重，思想的浓缩。穆旦的诗八首，就是现代诗歌里面极其晦涩难懂的一首，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是最好的赏析方法。一旦被翻解，原意必损。不过，初浅的赏析不失为反复诵读的一种药引。
穆旦，本名査良铮，金庸之堂兄，诗人，翻译家，清华高材生，抗日远征军杜聿明的翻译。24岁作《诗八首》，不乏闪光金句。
一（爱之源泉）
你底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初恋犹如火灾那样陌生恐惧）
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我就是暗中那个纵火人）
唉，那燃烧着的不过是成熟的年代。（不过是青春期的正常自燃）
你底，我底。我们相隔如重山！（之间隔着一个上帝的障碍，也可能是年龄差距）
从这自然底蜕变底程序里，（在自然成长中）
我却爱了一个暂时的你。（爱上了易变的你）
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爱之不得的痛苦，绝望，新生）
姑娘，那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上帝造人又造爱和痛给他，作茧自缚，我们将收获爱）
二（孕育）
水流山石间沉淀下你我，（时间流逝结晶中出现你我）
而我们成长，在死的子宫里。（在静止的时空同时生长）
在无数的可能里一个变形的生命，（成长一切皆有可能）
永远不能完成他自己。（变化是永无止境的）
我和你谈话，相信你，爱你，（开始恋爱时）
这时候就听见我底主暗笑，（上帝或“理性自我”在偷笑）
不断地他添来另外的你我，（理性不断增删个性以满足对方）
使我们丰富而且危险。（热恋像幸福又像火灾可怕）
三（发展）
你的年龄里的小小野兽，（你青春期情欲的野蛮劲儿）
它和春草一样地呼吸，（像春天小草一样喷薄而出）
它带来你的颜色，芳香，丰满，（小野兽带来的色、味、形）
它要你疯狂在温暖的黑暗里。（你非理智的饥渴暗流涌动）
我越过你大理石的理智殿堂，（越过你坚强的防线进入你理性世界）
而为它埋藏的生命珍惜；（可怜的小野兽困在其中）
你我底手底接触是一片草场，（拉手的暖流犹如小野兽狂奔在春天草场）
那里有它的固执，我底惊喜。（有理智的固执，也有非理智带来的惊喜）
四（高潮）
静静地，我们拥抱在（两情相悦悄然交融）
用言语所能照明的世界里，（目前还可以用话语表达）
而那未成形的黑暗是可怕的，（不可言喻的神秘莫测令人忧惧）
那可能和不可能的使我们沉迷。（可能或不可能得到的都很诱人）
那窒息着我们的，（爱到高潮不可言说）
是甜蜜的未生即死的言语，（即使绞尽脑汁找到一个词也会胎死腹中）
它底幽灵笼罩，使我们游离，（爱到极限犹如到了北极全是南）
游进混乱的爱底自由和美丽。（爱到极点犹如畅游春天的草场）
五（享受）
夕阳西下，一阵微风吹拂着田野，（坐在田野看夕阳，微风拂面飘飘欲仙）
是多么久的原因在这里积累。（回望漫长曲折的来路多么不易）
那移动了景物的移动我的心（时间改变了我的思想。“那移动了景物的”=时间）
从最古老的开端流向你，安睡。（从相爱未燃到起火交融，找到归宿）
那形成了树木和屹立的岩石的，（自然造化）
将使我此时的渴望永存，（让我想永葆这份爱情的生机）
一切在它底过程中流露的美（自然造化奇迹的美。流露=沉淀）
教我爱你的方法，教我变更。（教我以万变保持爱情之不变）
六（永葆生机）
相同和相同溶为怠倦，（同性相斥、一层不变导致爱情厌倦）
在差别间又凝固着陌生；（相异和距离才会积累陌生好奇、相互吸引）
是一条多么危险的窄路里，（永葆爱情生机就像走钢丝）
我制造自己在那上面旅行。（不断更新“自本我”才可以在钢丝上旅行）
他存在，听从我底指使，（走钢丝的那个“本我”，要服从“自我”的指挥）
他保护，而把我留在孤独里，（他=自我；我=本我，走钢丝当然要保护，也当然孤独）
他底痛苦是不断的寻求，（他=自我；不断更新，寻求永恒的爱情绝非易事）
你底秩序，求得了又必须背离。（有同有异、若即若离是维持爱情生命的秩序）
七（理想境界）
风暴，远路，寂寞的夜晚，（……恐惧）
丢失，记忆，永续的时间，（失去、记忆之累、宇宙中生命之闪逝的恐惧）
所有科学不能祛除的恐惧。（科学，消除不了这些恐惧，甚至越发展，恐惧越多，比如记忆能力越强，负担也越重）
让我在你底怀里得到安憩——（你=替补科学消除恐惧的爱情=后四句）
呵，在你底不能自主的心上，（谁的心能够自主，哪种美能够永存）
你底随有随无的美丽的形象，（这些都是上帝掌中的事儿）
那里，我看见你孤独的爱情，（孤独=独立。对方拥有的独立自主的爱情）
笔立着，和我底平行着生长！（你我各自的爱不即不离，平等独立，方得始终—最高境界）
八（结局）
没有更近的接近，（双方独立又心心相印，是完美的相融）
所有的偶然在我们间定型；（出生、相遇等所有的偶然性，都固定在相爱之中）
只有阳光透过缤纷的枝叶，（历尽曲折之爱的阳光）
分在两片情愿的心上，相同。（虽然你我不能合二为一，但心上爱情之光是融为一体的）
等季候一到就要各自飘落，（大限一到各回各家，离去是孤独的）
而赐生我们的巨树永青，（而上帝或自然界是永存的）
它对我们的不仁的嘲弄，（上帝不够意思的嘲弄或哭泣）
(和哭泣)在合一的老根里化为平静。（和它所有的造物，都将重回大自然，永归沉寂）
（201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