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妆（2）｜举头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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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三尺
怪兽吃完罪人之后，轻轻跃进浮在空中的殿中，打个饱嗝，便俯卧在殿内正位左侧，重新化成一尊小兽的雕像。
文饕控制着那神殿撞向文饕庙的原址，文饕庙在被撞上前的一瞬间化为乌有，就像从未存在过。
“干净多了。”
在文饕庙化为乌有的瞬间，所有人都从定身的状态得到了解放，一瞬间都瘫坐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四散而逃，那一条条罪名和人被吞食的场面，将化作他们一辈子的记忆，警醒着他们莫行恶事。
文饕带着少女和摘星阁的使者，步入殿中。使者恭敬地在文饕的指示下，把文饕的画像挂在大殿正中，又把那记载伶人才艺命数的书简置于小兽雕像的口中。
忙完的使者，用袖子擦擦汗，恭敬地立在文饕身后。
“朱尘还有什么话要说？”文饕端详着画像，头也不回。
“朱尘大人说：庙宇太空，总得有人打扫，添点人气；受难少女还活着十几名，希望娘娘能安置一下。她们经历过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认知上也有偏差，所以她们……”使者恭敬地复述着朱尘的话。
“别铺垫了，直接告诉我，他给的处理意见是什么？”文饕打断了使者复述朱尘的废话。
“朱尘大人的意见是：让她们回到刚刚作为贡品被献上来的状态，然后真正作为神明的侍女去活着。”使者应文饕要求说道。
“肆意修改命数，一手抹去过去，这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嘛？”文饕面带讥讽。
“朱尘大人说：与其教导她们有正确的认知，然后从沦为玩物的黑暗记忆中拯救出来，不如让这些事从她们的生命中抹去。虽然不免有些对'人’的轻蔑，但这是弥补过错的最优解。”使者复述着朱尘的话，那个少年好像已经知道文饕会问些什么。
见文饕沉默不语，使者赞叹一句朱尘大人果然神算，于是继续说道：“朱尘大人还说：哪怕倒转时间，发生过的仍会刻在世界的记录里，刻在你的记忆里，不过是重构一个世界和重构几名少女人生的区别。犯下的过错，就是犯下了，怎样都掩盖不了的。”
文饕咬着下嘴唇，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听他的了，但你要留下帮忙。”
“那是自然，在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使者恭敬作揖。
文饕问使者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莫予归，是朱尘大人带大的。”使者回道。
“难为你了，竟然没被他带偏。”文饕轻笑道。
莫予归表情微妙，不知怎么接话。
文饕也是没有继续为难他，转而问道：“关于那些孩子，怎么处理，你都安排好了吧？”
“在下已有规划，只是有些事情还需娘娘帮助，”莫予归应到。
“嗯，我乏了，你也自行退下找偏殿休息吧，”文饕说完，不等莫予归回应，便牵起铃音的手，一步踏入画中，不可寻。
在莫予归带着一众摘星阁侍从收拾偏殿的时候，文饕带着铃音一瞬到了九天之上。
“依照凡人的理解，这里算作神界或仙界，有些了解细节的修行中人，更喜欢称之为九天。
九天轮流管理这凡间的事务，千年一轮换，像这未来的近千年就是由第九重天来管理的。
按这个算法，这里是九天中的第一重天，居住着九天中地位最高的神皇、第一重天的神明和一些并不归属于九天神君管辖的神明。
虽然我在这里睡了百年，但我对这里还算有些了解吧，让我带着你转转。”文饕和名为银铃的少女解释着九天为何地。
“谢谢娘娘……”铃音怯生生地回到。
“在我身边不用太过拘束，想问什么就问，活泼嘛，是少女的天性。以后在人间行走，我叫半妆，不是什么文饕娘娘，你喊我，嗯……师父就行。”半妆似乎不是很喜欢莫名而来的神名。
“是。”银铃眼中深处多了一抹色彩。
“这是天命司，住着一群天天盯着别人命数，总想动笔改几下的人，奈何啊，他们只会推演。听朱尘说，还挺记仇的。”
“这是绝恨崖，当年神皇和魔君兄弟决裂，硬生生把这第一重天最高的绝山削去了一半，成了断崖。”
“这是第一重天的雷部司，看起来这些年死的差不多了，院子破了都没人修的。”
“你问他们怎么死的？八千多年了，老死的，战死的都有。修长生嘛，又不是修永生。修长生看天赋，虽然看起来满是希望，但终究还是有天赋达到极限的时候。
修永生也属于天赋，自重渊将世间生灵命数都笼入自己支配下后，总共诞生了三个拥有修永生资格的生灵。一个成了神皇，一个作了魔君，最后一个却是英年早逝，早已归于黄土，连灵魂都消散得不能再散了。”
“这是栖梦原，我就是在这睡了百年。这里生活着叫梦蝶的蓝色蝴蝶，可以编制各种梦境，每一重天的梦神都来过这里修习。”
“那棵树……我忘了叫什么了，它能开出世间所有的花，永不落败。”
“那是神皇的宫殿……”
“这是姻缘司，天命司中独立而特殊的存在。只是理人们的红线比理自己的头发难多了，不知道那老头还剩头发嘛？”
三日后，半妆带着铃音回到了人间。
这些日内，总有些民众带着贡品来祭拜文饕，求娘娘宽恕他们小小的罪过。
在大殿的暗处，半妆默然注视着虔诚叩拜的世人。莫予归站在她身后，恭声说道：“朱尘大人送来一副对联，想要挂在殿前。”
“念。”
“欲求功名请往他处，妄赎罪孽但问己心。横批：举头三尺，”莫予归念出那来自万里之外的消息。
“嗯，放上去吧。”半妆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去，不再去看那些匍匐的信徒。
文字来源：书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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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校对：梳毛吴茱萸
网络编辑：钱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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