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子诗词说家国情怀

作者按：此文为中国关山第四届女子诗词论坛专题。作者多年从事女子诗词工作，却对女子诗词研究甚少，为女子诗词撰文不多。此篇以许穆夫人的《载驰》为古代女子诗词开篇，录有花蕊夫人和李清照诗各一首，近现代并未涉及，当代主要以庚子年抗击疫情为主线，录有彭凤霞的三首绝句，张伦、刘蕴之以及陈文玲诗各一首。主要目的为阐述在重大的历史事件下，女诗人的诗词所体现的家国情怀。所谓家国情怀，并非为刻意表现，而是在历经重大事件发生时或之后，一种自然而然的流露或迸发。拙文只为抛砖，笔触未及更广更深，女子诗词还有待更多人参与深入研究和探讨。

从女子诗词说家国情怀

作者：胡宁

前言：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历代女诗人层出不穷。无论是古代、近现代还是当代。女诗人的诗词作品，并非只是吟花弄月，敷粉扑蝶。她们的作品中不乏伟岸雄壮的强音，这种强音源自作为诗人所应有的家国情怀。在灾难面前，在重大的事件发生后的一种自觉的喷发。

关于女子诗词从《诗经》以及五代十国已有记载，许穆夫人是中国第一位女诗人，传说她有三篇作品，《竹竿》、《泉水》和《载驰》分别收录在《诗经》中，最著名的数许穆夫人的《载驰》。《载驰》分为五个段落，这里只录“载驰载驱，归唁卫侯…既不我嘉，不能旋反…既不我嘉，不能旋济…陟彼阿丘，言采其虻…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这首诗描写许穆夫人准备领兵救卫时场景以及乘马行军时一路的感慨。于情于景，交相呼应，读之即为其胆略和文思所倾倒。作品的背景是，北狄侵卫，许穆夫人所嫁的许国的国君不愿意出兵相救，许穆夫人气恨交加，决定带一队亲兵赶赴漕邑。许国的大臣们纷纷阻拦并加以指责，但她决心已定，毅然决然地纵马飞驰。并写下了这首《载驰》，诗中“既不我嘉，不能旋反…既不我嘉，不能旋济…”即便我不能成功，我不会反悔，即便我失败了，我也不会终止此举。真乃女中丈夫也。

女子诗词，古代留存下来的不多。五代的花蕊夫人，亦是一位比较著名的女诗人。她的诗留存下来的，主要是一些描写宫廷生活的作品。亮眸的要数《述国亡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这首诗表面上是推诿责任，实质上蕴含着，一种悲哀，一种隐忍，一种愤怒，一种无奈。用诗人的眼光来看这首诗，可称之为一首爱国诗。我们常说：恨之深，爱之切。从这首诗里可以充分感觉到。对于花蕊夫人其人其事，学界有多种说法。这里不做探究，我们只需要知道，这是一首宫廷女诗人的作品，是一位有着家国情怀的宫廷女诗人的作品。

李清照《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创作背景为：靖康年间，金兵入侵中原，掳走徽、钦二帝，宋王朝被迫南逃。后来，李清照之夫赵明诚出任建康知府。一天夜里，城中爆发叛乱，赵明诚不思平叛，反而临阵脱逃。李清照为国为夫感到耻辱，在路过乌江时，有感于项羽的悲壮，创作此诗，同时也有讽刺南宋王朝和自己丈夫之意。李清照乃著名的宋代诗人，她的作品家喻户晓，这里不做赘述。

近现代也有不少女诗人，以诗咏志，饱含家国情怀，最突出的要数女英雄秋瑾了。这里亦不做赘述。在我们当代，和平岁月，女诗人们遇到重大事件，她们会怎样面对和抒发自己与国家同命运的情感呢？庚子年间，新冠病毒在武汉爆发，全国甚至全球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下。武汉女诗人在封城与外界隔离的情况下，她们用诗词，表达了内心真实的想法。这里用武汉楚凤社长彭凤霞的三首绝句来概述。

《武汉，新年好！》：

城门自闭第三天，万户居家过大年。

微视抖音传暖语，周遭所感是清泉。

——心妍.庚子大年初一

《庚子上元》

心妍

市列无红圃未茵，一窗灯火示天伦。

空街不载元宵客，只把遵从挂在春。

——武汉封城第17天

我的城市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我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别来无恙！”

《超级大满月》

心妍

春殇撼动海山情，七十六天说逆行。

满月应知今夜事，归心百万待开城。

——4月8日凌晨

注:借用去年7月的照片。据预报，8号2点开始，今年最圆满的超级大月亮抬头可见，没敢乘电梯上楼拍

以上三首绝句是我在彭凤霞朋友圈复制的三首。第一首，是庚子大年初一，武汉宣布封城的第三天。大年初一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从大年初一开始拜年，是中国人的一种习俗。《武汉，新年好！》这首诗的大意是，武汉封城第三天，是大年初一，千家万户都应该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因为不能出门，大家用微信和抖音来互道平安，相互祝福。传递对新年的美好祝愿。这些祝福和问候，就像清泉一样，传递的春天的信息，传递着希望和祝福，也像清泉一样，滋润和安慰着我们的心灵。诗人刻意用了“清泉”二字，这两个字，寓意深刻，尤为感人。

第二首写于，武汉封城第十七天。也是庚子年的元宵节，元宵节是中国春节的一部分，其过节的氛围甚至比大年初一还要热闹。然而，“市列无红圃未茵，一窗灯火示天伦。”整个城市为阴霾所笼罩，没有大红灯笼，没有彩旗飘扬，只有窗中的灯亮着，仿佛在跟大家说“平安”，有个词不想说出口，也就是“活着”。写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空街不载元宵客，只把遵从挂在春。大街上空无一人，这哪里是我们寻常的元宵节呀，我们所能做的只有“遵从”，为大家舍小我。这个春节，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坚守和忍耐，甚至还有不能言状的恐慌，都在这四句诗里。

第三首写于4月8号，也就是封城第四十六天。我们看标题“超级大满月”，这个标题，应该是喊出来的，题字即把诗人的，满腔喜悦，满腔委屈，满腔痛苦全部给呐喊出来了。“春殇撼动海山情，七十六天说逆行。满月应知今夜事，归心百万待开城。”整首诗，只有两个字“开城”！我相信这两个也是喊出来的，因为在武汉宣布解封的时候，无数的中国人都流泪了。这次新冠病毒爆发，武汉封城，牵动着千千万万国人的心。武汉封城的每一天，每一时刻，他们都感同身受。

《庚子上元》：“牢愁堪永夜，起看斗星横。春至寒犹重，云疏月更清。遣风邀玉兔，撒药向江城。何忍长街寂，花灯空自明。”这是河南女诗人张伦的一首诗，也是庚子元宵节写的。这首诗反映诗人在当时情况下的一种忧思。读过之后，不知不觉与诗人产生某些共鸣。前二联，是诗人夜里醒来，因为心有牵挂，而遥望天边的星星和月亮。“春至寒犹重，”夜幕沉沉，春天来了，却感觉到深层的寒冷。当然，这不仅是我们写诗常说的料峭春寒所引发的，而是疫情笼罩下的阴影，令诗人倍感寒冷。“云疏月更清”。这句表达的相当好。我们常用月亮来寄托思念之情。用“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两句来解读“云疏月更清”是最恰当不过了。但这首诗里的月亮不仅是表达诗人的思念之情，“遣风邀玉兔，撒药向江城。”诗人是想拜托月亮作为天使，为武汉人民撒去治病的良药啊。“何忍长街寂，花灯空自明。”这两句是对月亮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十五是中国传统的花灯节，虽然家家门前都挂着灯笼，但大街上不见游人，已然没有节日的氛围。月亮和诗人一样，感觉到一种深沉的忧虑和空寂。这首诗整体感觉是一种空寂而忧虑的遣怀诗，我们应注意的是，诗人用诗的语言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与自己的心境结合起来，让这种空寂和忧虑无限扩大化。最生动的是，运用了拟人的手法，借助月亮来表达自己的忧思并实现施救病人的愿望。

《卜算子·庚子元夕》：“梦里珞珈山，梦里烟波翠，梦里樱花朵朵开，梦里笛声醉。醒也怅纷纷，醒也心零碎，醒也屏息放水灯，愿许江城瑞。”这是河南女诗人刘蕴之在庚子元夕填的一首词，这阕《卜算子》便是那个揪心且非常困难时期的作品。词中上下片均用排比句式，有现代散文的风格，四句四个“梦里”，我们单独把四个“梦里”连读一下，便会有切入到诗人这几个梦里的感觉。下片连用三个“醒也”，也是排比这种句式。到四句收结，笔锋陡转，妙在这个陡转。作者把善良美好的祝愿，用陡转形式，加以着重。整阕词读下来，有缠绵悱恻之感，尤其读到下片，有令人肝肠寸断的感觉。然而。病魔也好，困难也罢，我们有共克时艰、共渡难关的信心，心中有爱，希望不灭。

疫情阶段，全国各地的女诗人，都纷纷拿起诗笔，创作出大量的作品，抒发自己与国家同呼吸，与全国人民共命运的家国情怀。这里所选的彭凤霞的作品，只是武汉数百位女诗人中的一位所创作的抗疫诗词近百首中的三首，张伦和刘蕴之的作品是武汉之外的万千女诗人中的两位所创作的相关主题近百首中的一首。疫情阶段，我们女诗人究竟创作了多少相关作品，真的无法统计。

《致敬逆行者》：“一年复始系苍生，残雪压枝凛冽风。闭户隔空犹怯怯，开门炼狱却铮铮。大街小巷相逢滞，铁骨丹心逆向行。黄鹤楼头曾咏叹，不如此刻使天惊。”这首诗女工委前任常务副主任陈文玲的作品。“闭户隔空犹怯怯，开门炼狱却铮铮。”充分体现了，当时的情景。疫情严重的时候，虽然没有封城，但全国人民几乎都家家闭门不出，谈疫情色变。“大街小巷相逢滞，铁骨丹心逆向行。”而这个时候，我们的医护工作者，我们千千万万的志愿者，却挺身而出。他们逆向而行，医护人员与病魔抗争，从病魔哪里解救出千万患者；志愿者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搭建一条血肉长城，保障着人们生活物资和抗疫物资的畅通无阻。“黄鹤楼头曾咏叹，不如此刻使天惊。”我们都到过黄鹤楼，我们曾和崔颢、李白等大诗人一样，在黄鹤楼上咏叹，抒发自己的情怀。然而，武汉人民和疫情阶段的逆行者们，他们义无反顾的奉献精神，牺牲精神才是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

文章合时而著，歌诗合事而为。作为一名女诗人，她们在作品中倾注了，真实情感，倾注了女性所独有的爱的元素。她们拥有细腻的文笔，不乏独特的视角，在寻常日子里，用诗词熏陶着自己的人生，并温暖着家人和他人。在重大事件面前，国家危难之时，她们骨子里的家国情怀会喷薄而出，迎着灾难而去。她们同样在一线，为武汉加油，为所挚爱的国家加油。她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女诗人”。

2021年3月14日于京南芳尊别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