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工场·小说」王润民｜老马识途
作者简介
老马识途
一
看望过儿子，老马率先走出了学校大门，然后就钻进了自家车里。媳妇紧随其后，上车前朝着学校扫了几眼，一副沮丧的神情。
老马是这个家里的户主，但是，真正掌握财政大权的还是他媳妇张曼丽说了算。张曼丽担任一家公司里的会计，她身材苗条，容貌靓丽，气质高雅。
老马与妻子相比，可就天差地别了；他五短身材，又黑又胖，最要命的是他那个将军肚，圆鼓隆冬的就像十月怀胎。有时和妻子一起散步，时而会引起一些鸟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哥几个瞅瞅，我敢打赌，这一对绝对不是两口子。”
“是吗？你怎么知道不是两口子？”
“依我之见，可能是情人关系吧？如今哪个美女不喜欢挂老板？你们看，那女的长得那么洋气。再瞧瞧身边那个黑不流秋的家伙，他哪点儿配。”
老马既不聋又不瞎。然而，每次均对此现象似乎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不仅如此，还袒露着一丝丝微笑，仿佛在说：“我老婆就是漂亮，怎么啦？关你屁事！”
有人说：找老婆最好娶个三心牌的，撂在家里放心，看着闹心，想起来伤心。一旦娶个漂亮老婆，假如脾气怪仗，不懂事理，自己肯定要受委屈，指不定还会戴绿帽子！
老马很爱张曼丽，无论何时何地，均对她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在某些人眼里，他那副猥琐相就像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也有人说，这也是一种对待爱情的态度。反过来说，更算是一种懦弱的表现。这种溺爱方式久了，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老马一如既往地深爱着妻子。无论如何，妻子千辛万苦为马家生育了一个俊郎的儿子。按照日本话来说，那可是“功劳大大地！”
张曼丽一钻进驾驶室就黑着脸训斥：“今天怎么啦，你啥意思啊？儿子不好好学习，还谈恋爱，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你这个人啊，平时只会在背后瞎哄哄，当着儿子的面连个屁都不敢放！”媳妇启动了汽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嘿嘿嘿……”老马奉献着廉价的殷勤，“教育儿子嘛，那可是个长久之计，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对待青春期的孩子要采用心理学和诱导战术，要慢慢来，慢慢引导。总之，谁也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吧？”老马抚摸着他那个滚圆的将军肚，袒露出一副稳坐钓鱼船的神态。
媳妇边开车边吼：“慢慢来，慢到什么时候啊？我问问你，你究竟想慢到哪年哪月，难道要慢到考不上大学你才满意是吧？你抓紧点哈，赶快拿出个拯救的方案让我瞧瞧？”
“方案，啥方案？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对不对？我早说过了，教育孩子那可是一门科学，要从长计议的。”老马慢条斯理说着，依旧拖拉着老牛拉破车的腔调。
“从长计议，啥意思？滚，滚下去想好了从长计议的方案再说吧！”媳妇火气冲天，居然放出这般绝情话。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难道忍心把我撂到这戈壁滩上？”老马瞪着迷茫的眼神盯着妻子。他以为妻子说的只是气话。
俗话说：居家过日子总得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再者说，谁让自己当初偏偏迷恋上了这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呢？
但是，老马的面子总得要吧？他顺势吼道：“有本事你就停车！难道不坐你这辆破车，老子还回不了家啦！”老马猜想她肯定不会就此停车的，只是放出这么一句狠话，挽回一丁点儿可怜兮兮的面子罢了。
没料到媳妇一脚刹车，果真把车停靠到了路边上。
“你，你想干吗？”老马盯着她。
“滚，滚下去！”媳妇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咆哮着。
“好好，你，你，真有你的哈。”老马嘟囔着用手去慢慢触摸车门。此时，假如媳妇能够稍微有一丁点儿挽留的意思，老马也就此作罢了。事情并不像老马想得那样简单，媳妇继续吼：“还啰嗦什么，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个男人吗？说话不算话，跟放屁一样！”
“我还不信了！”老马压抑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他把车门一打开就溜了出去。媳妇似乎更加气恼，没等车门关上就一脚油门，汽车跟子弹似的射了出去。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吱”声，随着一股股青烟，眨眼间，小汽车就毫不留情地消失在广袤的地平线上。
此刻，老马才真正傻了眼。
“呸！死不讲理的臭婆娘，真敢把我撂这儿。”老马朝着地面上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我靠！这辈子咋就这么倒霉呢，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臭婆娘，真不是东西！”随后，他却若无其事地哼起了小曲，“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
但是，难堪之情却隐瞒不了内心的虚伪，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老马环顾四周，此处是戈壁滩，满目疮痍；除了沙丘就是稀疏的光棍草和骆驼刺。但是，老马却对此不屑一顾，依然挺着将军肚镇定若闲，仿佛胸有成竹。不大会儿，从他身边零星驶过了好几辆汽车。懵懂之中，他觉得应该招招手，或者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以示友好。但，他并没有那样做，总觉得自己是公司里的财务总监，就凭自己那高贵的身份与叱咤风云的派头，就不应该低三下四去乞求他人。他暗思忖，看哪个孙子的眼里有水，会主动停下车把自己捎带走。
但是，过了很久，没有任何车辆愿意主动停下来。
“都这么不识相啊？真他娘的！”老马嘟囔着。最终还是选择放下自己那个廉价的臭架子，伸出右手摇摆着向顺路的车辆求援。可谓是老天爷开眼，一辆拉沙子的卡车在前方停了下来。司机对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老马冷嘲热讽：“嗨嗨！哥们儿，你真行啊，这么荒凉的地儿，你怎么……你要到哪里去呀？”
老马急忙掏出香烟大献殷勤递过去：“我们家住在塔西镇，麻烦师傅能不能把我送过去呀？”
师傅接了香烟惊奇道：“——喔喝！塔西镇，那么远！实在对不起，我很忙，真的去不了。最多只能把你送到前面那个师部。到了师部，老哥你再坐班车或者出租车回家去吧。不过呢，这天色也不早了，估计你今天肯定是走不了喽。”
“好好好，谢谢谢谢，”老马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师傅却冷漠道：“老哥你先别急着上来啊，这排档子还没有敲定呢，你怎么就上来了呢？”
“——喔！还要钱啊？”老马很聪明，立刻想到了钱。
“是啊，你瞧瞧师部离这地儿那么遥远，就算是步行，最起码也得走七八个小时吧？就拿一天班的工资来计算，咋说也得一百多块钱吧？不然，你就自己慢慢溜达吧，就权当是锻炼身体了，嘿嘿嘿……”司机坏笑着启动了马达。如此看来，他简直就是一个趁火打劫的无赖之徒。
“好好好，说的也是，请问师傅，你要多少钱？”老马只能选择掏腰包。
司机伸出了一个巴掌：“也不多要你的，五十块钱，怎么样啊老哥，不算多吧？”
“哟哟哟！还不算……行行行，五十就五十。”老马是个红脸汉子，立即从荷包里掏出来了五十块钱递给司机师傅。
“好嘞，走啰。”司机不客气地把钱塞进口袋里，随后便启动了卡车。
二
到达师部时，天色果真暗淡下来。大街上游人稀少，车水马龙；道路两旁的霓虹灯成行成排，流光溢彩，朦朦胧胧；林荫道两边茵花茂盛，时不时飘来一阵阵诱人的芳香；一座座宏大气派的商场酒店张灯结彩，门口音箱里播放着令人心潮澎湃的乐章：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怎么飞
怎么飞也飞不高
……
老马没好气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没来由骂道：“飞，飞个川川！还飞不高呢，飞得再高，也不怕摔死你个龟孙！”
经路人指点，老马最终找到了长途汽车站，汽车站的大门紧闭，看来早已下班停运了。门口两侧停靠着多辆的士黑车。几个司机见老马晃来晃去，都急忙围拢过来。一个小伙子近水楼台拦住老马亲切问道：“老板，请问你需要搭车么？你要到哪里去呀？”
老马说：“到塔西镇，大概需要多少钱？”
“——喔喝！那么远啊！”小伙子一时犯了难，接着又说，“去去去，咋能不去呢，只要老板你肯出这个。”小伙子用手指做数钱状，“这价格嘛，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去，老板你就看着给吧。”
老马也不含糊：“不瞒你，我今天真是撞上鬼了，居然稀里糊涂地迷了路。小伙子我实话告诉你，我身上的票子所剩无几了，只能出一百块钱，怎么样，拉不拉？”
小伙子瞪大眼睛吼道：“老板你真逗！一百块钱就想打车啊？喔喝！那么远的路程，看来老板你不是诚心来打车的，是来耍弄人的！一百块钱去打发要饭的吧，恐怕连汽油钱都不够呐。”
“是嘛，那就算了吧。”老马推开了他。
另外一个司机说：“说句实话，一百块钱肯定是不够的。老板你再加二百，我就权当学雷锋做好事把你送过去，怎么样？”
老马手摇得像拨浪鼓：“我看还是算了吧，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嘛，身上满共只剩下一百多块钱，钱早就被咱爷们儿祸害光了，知道不？”
一个老司机见状，就把老马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耳语道：“老弟，塔西镇我以前去过，说实话路途挺远的，三百块钱也挣不到多少利润呢。看样子你也是个实在人，不如这样，假如你信得过老哥，我给你介绍一个小旅舍先住下，明天你再到这里来乘坐大巴车，票价肯定要便宜的多，估计三四十块钱就够了。看来老弟你只能在这里暂住一宿啦。住宿费也不贵，四十块钱。怎么样啊老弟，够便宜的吧？假如老弟你还想放松放松，洗脚店，按摩店多了去。老弟你人生地不熟的，不过请放心，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嘛。”
老马嘿嘿笑道：“洗脚店，洗什么脚，里面可能都是三陪女吧？一般的价格是咋说的？”
“价格嘛，”老师傅故作深沉状，“说白了，那要看老弟荷包里有多少货咯。目前这年头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干什么不需要钞票先当开路先锋啊。三五十的遍地都是，高级一点的百八十元也有，再高档点的恐怕就要二三百块钱喽。怎么样老弟？你不妨去骚情一下，权当活动活动身体，尝尝鲜？”老师傅一脸的坏笑。
他相貌憨厚，平易近人，花花肠子倒挺多的。
老马笑道：“算了算了，俺钱包里面确实没有多少闲钱了，瘪的就跟他奶奶的X一样。实话实说，假如有钱，哪个龟孙子不敢去。再说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睡就睡了呗。只是那滋味从未品尝过，估计挺舒服的是吧？嘿嘿嘿……要不然歌词里都在唱，家花没有野花香嘛，哈哈哈……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明天回家的盘缠咋整啊，是不是啊老哥？”
老司机看他一脸的真诚，就推了老马一把嘻哈道：“实在人，确实是那个理。俺最清楚，那些个臭马桶最好少去黏糊，说到底没有多大糗意思。”
“是啊是啊，再说一旦做了那种缺德事，伤风败俗不说，万一得了艾滋病可咋办啊？不能狐狸麻糖，绝对不能。即伤害了老婆，又对不起良心。”老马仿佛深有感触。
旁边一个小伙子走过来凑热闹，吼道：“马桶，谁说是马桶？老张，你年龄大了就屁悄悄一边呆着去。就凭你那把年纪，武器不行了就承认得了呗，干嘛还要还强词夺理。就凭老汉你，说破了大天就是让你爬上去，老牛吃嫩草，恐怕你那副老牙口也不中用了吧？哈哈哈……”
“去去去！少拿那些屁话糟践你叔。谁不知道在咱们这一帮子司机里面，属你小子最骚情，整天惦记着这个大奶子，那个大屁股。请问你小子，你挣得钱呢？你不说难道大伙不知道吗，差不多都扔进那些臭马桶里面去了吧，哈哈哈……”
“你，你这个老家伙，武器不秋行了，还，还攻击俺，揭俺的短。去去去，懒得和你瞎扯淡！”小伙子无聊地走开了。
老马问：“老哥，请问一下，这里除了小旅社之外，难道就没有一个价格合理，服务态度和环境条件正规的旅社吗？”
“有啊，谁说没有。来来来，我指给你看。”老师傅手指着西边说，“喏，远处那个高楼大厦你瞅见了没有，旁边那座黄色大楼就是洗浴中心，叫什么来着，”老师傅拍了拍脑门，
“好像叫，叫——边城洗浴中心，对对对，就是这个名。每个人二十四小时之内最低消费只需要四十九块钱，包住包玩，还包括自助餐，洗桑拿和观看节目演出等等。怎么样？那可是一条龙服务，绝对正规，划算吧？”
“好啊好啊，这么便宜！太好了，多谢老哥哥，谢谢谢谢。”老马谢过了他，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老马漫不经心在那条灯火阑珊的街道上游荡着，一座座宏伟气派的大酒楼，大型超市，还有一间间夜总会，洗浴城……无论如何，这些光怪陆离的夜景与夜生活对于老马来说，却是首次光顾的。想必此处毕竟是西北边陲的大城市，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塔西镇却是天壤之别，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
当路遇一间闪烁着霓虹灯的店面时，老马只是不经意往里面瞅了几眼，随之就从里面跑出来了一个容貌靓丽的妙龄女郎。那女子长得即漂亮又性感，穿着一件暴露的黑色网状短褂褂，显得很时髦很拉风。她直奔老马而来，好像和老马久别重逢似的，笑眯眯道：“哥哥，站在那里干嘛呢？何不进来玩玩，我们店里最正规了，服务水平绝对一流。”
老马顿时犯了迷糊，嘴巴却不由自主犯了贱：“是嘛丫头，怎么收费的？”
她的嗓音很温柔：“哥哥，说实话不贵的，一次才一百块钱，连吹带打呢。”
老马顿时又犯了迷糊，嘟囔着：“吹牛吧，还打，打什么呀？算了算了，丫头，你还是先回屋去吧，看你穿得这么单薄，万一冻感冒了咋办呀。哪天有空再来找你吧，这次俺是来开会的，好多同志都在那边等着俺过去呢。你回去忙吧，俺走了。”说完，老马就急忙灰溜溜地逃窜了。
走到背阴处，老马方才嘘了一口气，缓过神来：“哎哟哟，俺的亲娘唉！这这，这，这才几年光景啊，咋就变成这样呢？”
老马终于找到了“边城洗浴中心”，门口广告牌闪烁着五彩流动的光，气势辉虹。老马欣喜地自言自语道：“真不错，这才是国家创办的店面嘛。”
老马挺着将军肚走了进去。一个年轻的门童急忙为老马拉开了那两道玻璃大门，鞠躬欢迎道：“老板请进，请问几位？可有预约么？”
老马又犯了迷糊：“怎么，没有预约难道就不能进来吗？”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老板你千万别误会，请进请进，”然后朝着柜台里高声喊道，“散客一位。”
一个有些发福的年轻人急忙一溜小跑过来接待了老马，他扶着老马的胳膊耳语道：“请问先生，你需不需要特殊服务？”
“啥，啥意思，特殊服务？多少钱？”老马懵懵懂懂，但是，他却很懂行似的。他终于明白了，此处不管叫什么服务，首先必须先把价格问清楚再说。不然，自己那个瘪瘪的荷包里面确实没有多少货了。平时，每到月初领了工资，老马就知趣地按照惯例把薪水一文不少全部上交给媳妇，一分私房钱也不敢藏。不然，媳妇万一知道了，不说搓衣板，就凭她那冷若冰霜的脸色，估计就够老马喝一壶的！
有时，媳妇接了钱还是冷若冰霜的模样，一脸的乌云滚滚，似乎风雨欲来风满楼，好像老马上辈子就亏欠了她似的。
媳妇十分利落地数完了钞票：“警告你哈老东西，假如你敢窝藏一分钱，咱俩立马就去民政局扯红本本，不信你就试试看！”
这次来学校探望儿子，媳妇阴沉着脸从挎包里摸出来两百块钱甩给了他。老马不由一阵激动，无论如何，这还是首次这么慷慨大方。
然而，没料到媳妇居然把自己甩到了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这是始料未及的。屈指可数，荷包里面除了付给那个卡车司机五十块钱之后，总共只剩下一百多块钱了。
那个服务员见老马犹豫不决，又悄悄说：“老板，里面的妞妞真的不错，即年轻又风骚，老板你何不去玩玩，开开心心多好啊，保证老板你爽歪歪！那性感的大屁股，大馒头，细嫩润滑的肌肤，细长的大白腿。怎么样啊老板，放一炮才一百六十块钱，划算吧？”
“——啊！原来也是这样啊。算了算了，下次再说吧。小伙子你不知道，今天许多事把人烦哈的，哪里还有那份闲心。实在对不起，让你在这里白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改天吧，改天心情好了再说吧。”老马嘿嘿苦笑着。
三
老马被服务生热情地引领到了更衣室，里面装修考究，一排排古铜色的衣柜整齐划一，十分温馨气派。
“老板，看样子你不是一般人，你肯定是个大老板吧？”服务生无话找话说。
老马边脱衣服边嘻哈道：“是嘛？算你小子的眼睛里面有水，嘿嘿嘿，”老马拍着自己的将军肚笑道，“小兄弟，你可能是冲着我这个草包肚来说事呢吧。实话说，我虽然其貌不扬，却身担重任，是公司里的财务总监，不是吹牛，那可是个众星捧月的角色。”老马又挠着头发说，“只是，只是，嘿嘿，不好意思，不说了不说了。”于无声处，话题似乎又牵扯到媳妇之所为。那属于自己的隐私，别人是无权涉足的。
“哈哈，还是被我猜中了吧？老板，你那么大的官衔，进到我们店里也不多消费点儿，你不觉得有损你的光辉形象吗？”
老马哭笑不得：“是嘛？那你说说看，就这么个破澡堂子，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可供消费呢？”
“最起码买条毛巾吧，等会儿洗澡的时候绝对用得着。”
“毛巾，多少钱？”老马对价格十分敏感。
“十块钱一条，而且是纯棉的，质量很不错哟。”服务生紧盯着老马展开攻势。
“喔喔，是吗？并不是多贵哈，那就买一条吧。”老马这次挺干脆利落，立即从荷包里面掏出来十块钱递给服务生，“你这个臭小子怎么不早说呢，去吧去吧，帮我取过来就是。”
在服务生的提示下，老马先到餐厅里去吃自助餐，然后又去美美地洗了个桑拿，之后便懒洋洋地躺在那些软绵绵的沙发上观看电视节目。老马抚摸着自己的将军肚，感到前所未有的爽快。同时又迷迷糊糊，思绪万千；世上的事有时候可谓是鬼使神差，误闯误撞。假如没有媳妇之所为，此次美妙的邂逅能够突如其来么？
“哼哼！该死的臭婆娘，老子腰包里假如有钱……”老马思绪涌动，想若菲菲；假若有钱，面对那个衣着暴露的小姑娘，估计她才二十出头吧……
老马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两年前，老马和媳妇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小两口过日子就如唇齿相依，岂有不磨牙的道理。从那一刻起，两个人便陷入了冷战期。后来，还是老马放下臭架子打破僵局，主动举白旗缴械投降，但媳妇依然不肯就此罢休。老马欲火中烧，想采取强硬手段欲于霸王硬上弓，却遭到了妻子的奋力反抗！她又吼又叫，又抓又挠，使老马伤痕累累，近身不得。尘世间，任何一种有生命体征的物种，正常的性事均于生具来。话虽难听，却是事实。不然，地球上的生命早就消亡灭绝了。从此后，老马很悲观、很失落，就像一个没娘的孩。
老马时常盯着妻子百思不得其解，瞧她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态，仿佛视己为陌路，又好像遇见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媳妇此种怪异的现象只有两种理由可以诠释；一是在外面有了情人，二是患了不为人知的疾病。老马连哄带骗，死拉硬拽，硬把她送到医院里做了全面检查，医生说：“通过几项检查的结果，并没有发现你妻子有什么毛病啊。根据我的临床经验，你妻子的更年期是不是提前了呢？”
四
无奈何，老马只能把媳妇先领回家。按理说，媳妇四十出头，妇科综合症倒是有可能的，至于更年期嘛？老马是门外汉，并不是太懂。但他总觉得并不像是那么回事，怎么会提前那么多呢？老马抓耳挠腮，终究也理不出个头绪。
有时，老马真想一咬牙一跺脚，到外面去找个情人，或者掏腰包去找三陪女……
但是，老马又渐渐冷静下来。假如迈出了第一步，一旦品尝到了其中的甜头，将来可能会身陷沼泽，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老马清醒地意识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最终，老马选择了冷处理与耐心等待。再者说，当初迎娶妻子的时候，老马可没忘了发过的誓言：
“海枯石烂，我爱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的！”
没料到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老马思前想后，又“噗嗤”笑出了声，目前到处流传着那么一种论调：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老马暗自揣摩：多亏媳妇这般虐待自己，对自己经济实施全面封锁，这可能也是一种爱的释然吧？
观看演出的时间到了，震撼人心的舞曲顿时不绝于耳。舞台上灯光闪烁，几道雪白刺眼的光柱随着音律节拍四处扫荡着；铿锵有力的舞曲越发激荡人心，顿时使老马目瞪口呆：“哇塞，这么疯狂带劲啊！”
演员们尽其所能，舞蹈跳得格外卖力。接下来还有小品，魔术，乐器独奏……观众们看的意犹未尽，掌声雷动，此起彼伏。有人交头接耳，赞叹这些精彩的节目绝不逊色于春晚。尤其是那个矮胖的女子蹦哒着迪斯科出场之后，又使文艺演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那名女子体态太肥胖了，只能用臃肿这个词来形容她。她忘乎所以，竟敢模仿世界著名舞王迈克尔.杰克逊；随着铿锵有力的乐章，她抖擞着圆滚滚的肚子，鼓鼓囊囊的赘子肉左右摇晃，显得十分吃力。然而，她却十分投入，似乎不把最完美的舞姿展现给大家，好像对不起观众似的。于是乎，观众均被她那滑稽搞好的动作逗乐逗颠了。有的乐极生悲，眼泪汪汪，擦都擦不及。有的笑得前仰后合，只差点儿背过气去。
她五官还算周正，但由于太过于肥胖，眼睛鼻子嘴巴均被挤压得变了型。自从登台之后，她那满口的粗话脏话就如麻辣烫，使人即过瘾又忍俊不住。
她头顶上扎着两根冲天炮似的小辫子，上身穿一件红布兜兜，下身着一条宽松的大花裤衩子。她演技很高，很会把握扭捏作态的尺度。由于演技过于老道，得到了观众们雷鸣般的掌声。轰笑声如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
她含情脉脉娇媚道：“帅哥哥们，请你们告诉我，我的长相究竟如何呢，漂亮吗？大家都怎么啦，怎么都盯着我的小肚肚发愣发呆啊？别尽瞅着人家的肚脐眼嘛。要知道，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呢，怕羞呢，嗯——” 她扭捏着，“当心点儿哈，谁再盯着人家肚脐眼下边发痴呆，今天晚上我就拱进谁的被窝里去陪你睡觉。什么？有人问还有不用掏钱美女陪睡的好事和福利啊？小妹妹不说假话，哪位帅哥要是真心喜欢小妹妹的话，请把你们高贵的小手举得高高的。一旦错过了大好良机，到时候可别埋怨大美女食言哦。啊？什么，睡多久？啥，啥意思？搞不搞那种事情？”她手指着一位观众吼，“不干那事，你以为我是个傻B啊！都傻笑什么？告诉你们，实话不好听，好听的又不是实话。目前就这么个行情，那些鸟蛋事早就过时啦，早就不稀罕啦。不就是拉风箱的动作嘛，呼哧哧，呼哧哧……别看小妹妹身材稍微有点儿胖，但也有人经常夸赞俺呢，说俺这是丰满。当年的杨贵妃不就是因胖而得名吗？这就是再说我呢。大家还不信是吧？比如说那个帅气的主持人，他就经常偷偷给我递纸条呢。还不信是吧？不信鸡巴拉倒！连我的话都不信，那只能算你撅沟子观天，有眼无珠了。谁敢说我不漂亮，谁敢说我是丑八怪一个？谁，谁呀，有种的敢站出来说！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伤心话了。谁再敢提漂亮不漂亮这个话题，今天晚上我就拱进他的被窝里，就凭咱这苗条的身段，一屁股盖下去，不砸死你个大色狼才怪呐。哈哈哈……大家不妨仔细瞧瞧，就凭咱这美丽的脸蛋儿，外加上咱这妖娆的身段，不是吹牛，我这一个侧身亮相，大家不妨说说看，从左面这么一瞧，唉——是不是特像还珠格格呀？再从右边这么一瞧呢……”
“容嬷嬷。”男主持人手拿着麦克风抢白道。
“哈哈哈……”人们哄堂大笑。
胖妹不干了，恼羞成怒手指着主持人吼叫：“你是干嘛的，谁，是谁让你上来的？真他娘的扫兴！大家瞅瞅吧，这个鸟人是从哪个阴沟里面蹦哒出来的？”她扭拽着笨重的身躯走到主持人近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挤眉弄眼道：“怎么样啊帅哥，你是不是看上了俺这个窈窕淑女了，你动心了是吧？想跟俺拍拖是吗？”随之一翻脸吼道：“就凭你这副穷酸相，浑身散发着一股汗臭味儿，乡巴佬，你快死去吧！还想骚情俺这个大美女呢？一看你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长得尖嘴猴腮，一副猥琐相，大家瞧瞧他，他像不像一个臭不要脸的大嫖客？”
“这，这，你，你……”主持人被呛得无言以对，尴尬极了。
“哈哈哈……”人们欢呼雀跃，一片沸腾。
五
胖妹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我早就看穿他了，整天西装革履，皮鞋擦的锃光瓦亮，大家瞧瞧，”她一把拽住主持人的领带，“大伙说，这根绳子像不像一条栓狗的链子？”
“妹妹好厉害，请留些口德好不好？”主持人语言淡定，却又不乏杀伤力，“做人做事嘛，主要讲究的是素质。大家都不傻，看看吧，刚才是谁一个劲地叫嚣，美女，我是大美女。大家不妨摸着良心说句公道话，她美吗？她到底哪里美呀？”
胖妹朝着台下吼：“刚才我可是说过哟，谁要是敢说我不美，那你就要当心点儿喔，晚上我可当真要钻进你的被窝里哟。”
“美美美，大美女！”观众们异口同声地呼喊着。
“怎么样啊，我早就说过了嘛，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她把麦克风朝着舞台下，嗓音随之提高了八度，“大伙说，我美不美？”
“美！哈哈哈……”舞台下欢声雷动。
“漂亮不漂亮？”胖妹又高声吼叫。
“漂亮，太漂亮啦，比范冰冰还要漂亮一百倍呐！”有一伙人高声起哄着。
“多谢那几位帅哥哥，俺总算是找到知音啦。”胖妹得意忘形，一个劲地鞠躬道谢。
主持人手拿着麦克风走到那片观众近前：“请问，刚才是不是哥几个在起哄？”他手指着胖妹，“她美，她真的美吗？不然这样，既然你们夸她美，而且比范冰冰还要美一百倍，请问哥几个，你们是近视眼，还是领了她的红包呢？”
“主持人，你不知道，假如不说她美，不夸她漂亮，到了晚上，她就，就……”
“喔喔喔，我天生反应愚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哈……”主持人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真是滑稽，太幽默搞笑了。胖妹，刚才你都听到了吧？其实人家啥都不怕，就怕你深更半夜拱人家的被窝，明白了吧？”
胖妹双手捂脸，羞愧难当，退缩着扭捏道：“太伤自尊了，太过分了吧？你们这几个帅哥哥刚才那样抬举俺，怎么一转脸就叛变了呢，哼！现在的人不知道都怎么啦，怎么能够这样啊？说变脸就变脸，比脱裤子都快，太离谱了吧。”
“哈哈哈，嘿嘿嘿……”台上台下一片哄笑。
胖妹裹足不前，手指着主持人咬牙切齿，怒目相向：“好吧好吧，既然你这样糟践俺，告诉你，咱俩之间的事到此结束，你好自为之吧，哼！走路咯，不陪你玩咯。”胖妹气哼哼地走了。
“嗨嗨嗨，妹妹你别那么激动好不好，这可是在舞台上演出，又不是当真的。”主持人沉不气了，急忙上前拉扯住她的手，“那些都是为了忽悠观众们开心，妹妹何必较真呢？是不是啊大美女，我的小心肝，小宝贝。”
“讨厌，懒得理你！”胖妹恼羞成怒，扭拽着笨重的身躯退出了舞台。
“大家看看，这美女脾气还挺大的哈，心眼跟针鼻似的，那么小。”主持人一脸的尴尬，急忙尾随而去。
“喔哟，原来他们两个人是恋爱关系啊，这下可完蛋了。”有人不禁为此惋惜。
也有人嗤笑：“傻冒，这是在演戏呢，戏中戏懂吗？”
第二天清晨，老马早餐后就到长途汽车站坐上了长途汽车，下午时分就顺利回到了家中。一踏进门，见媳妇悠闲地仰卧在沙发里看电视。见老马进来，只用眼神斜瞟了一眼，再无下文，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老马难免怨声载道：“老婆，看来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哈，竟敢把我丢到戈壁滩上不管不问，实话告诉你，假如还有下次，你干脆把我直接扔到那些野狼出没的山沟沟里，那样岂不就一了百了了嘛。到那时，再也不会有人来烦你了。”
“是吗？挺好的建议嘛。”妻子懒洋洋地说，“不过，那个问题以后再慢慢商讨吧。请问你，我在你的心目中的形象难道就那么恶毒，就那么不近人情吗？嘻嘻嘻。”媳妇竟然破涕为笑了，这是老马始料未及的。媳妇撇嘴道：“你这个怪怂货，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要和我对着干。明明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你那样做，无非是想气死我呀？”媳妇扫了他一眼，面部表情稍微有了一些缓和，“昨天走了不远，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份了，然后就急忙调头回去寻你。可那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张曼丽站了起来，手指着老马，“你要老实交代，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你都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缺德事？你要老实交代，不许撒谎！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都干嘛去了？”
老马咧嘴笑道：“啧啧啧，好嘛，啥时候还学会了倒打一耙呢。嘿嘿嘿，不瞒你说，昨天晚上俺当真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太神奇太美妙了。大厅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美女成群结队，真美啊，实在是太诱人了，嘿嘿嘿。”老马又开始犯贱了。
“是嘛？你长本事了哈。过来，过来煞，我奖赏给你一件好东西。”媳妇手里掂着一个痒痒耙朝着老马的屁股就是一通猛抽猛打。
“喔哟哟哟，老婆，老婆饶命啊！俺的德性你还不知道吗？只是过过嘴瘾罢了，你就是借给俺一百个熊胆也不敢。再说，你只留给俺那么丁点儿钞票，连吃饭住店都成问题啦，哪还敢去胡骚情呢，对不对？”老马陪着笑脸，捂着屁股四处躲避着。
“嘻嘻嘻，这还差不多。老马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纠结极了，特别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故，所以第一次失眠了。我胡思乱想，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别的不说，儿子那一关就够我喝一壶的。没了爹，他个浑小子非吃了我不可。看来呀，咱们这个家确实离不开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呐。来来来，老公，凉你那么久了，确实有点委屈你了，实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身体。还愣着干嘛，过来呀，瞧你那傻样！”
老马一时犯了晕眩，但见媳妇躺在沙发上，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
责任编辑：张辉
作家新干线公众号
五龙杯
“年度文学奖”、“季度人气奖”公告
2、本平台决定于2020年4月1日起，设立“季度人气奖”，评选规则如下：
一、2020年4月1日起，凡在本平台发布的原创首发作品，均可参与“人气奖”评选。拒绝非原创首发作品。
二、凡本平台发布作品阅读量达到1000以上，留言量达到50条的作品，均可进入“人气榜”名单。
三、每月公布一次“月度人气榜”名单，统计截止及公布日期，为下月15日。“季度人气榜”统计截止及公布日期，为下季度首月15日。
四、每季度末“人气榜”排名第一，且阅读量达到3000以上，留言量达到100条的作品，获得本“季度人气奖”。
五、“季度人气奖”奖金300元，每季度颁发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