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金嘉||回家
作家
新干线
ZUOJIAXINGANXIAN
主编寄语
且读书，你就是活了两世；且写作，你就活了三世。
作者简介
金嘉，本名丁求，江苏沭阳人，就职于沭阳农村商业银行。在全国报刊中发表专业文章多篇，出版过法律类书籍《县域金融机构常见疑难法律问题解析》，爱好文学和儿童教育，工作之余写作散文、小说。
回家
很久没有回家看看父母了。平日里按部就班地上下班，把日子过成了数学公式；周末，更多地想着释放，常常带着妻子儿女外出吃喝玩乐，或者与朋友喝酒海吹，欢声笑语，惬意自在，想把时光留住。放长假时日，也许会想着一次远足。父母在老家，尽管距离不远，却遗忘在看不见的角落。我因为怕听父母的唠叨和争吵，更是很久没有去看看他们，去听听他们的唠叨。有一天，我姐姐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父亲身体可能有些欠安，让我带去检查检查，我才恍惚间感受到很久没有回家了。
我开着车，很快就到家了。由于我预先打了电话，我父亲没有出去溜达，在家里等我回来。我母亲则去教堂了，每周六的上午是她雷打不动做礼拜的时间。这天，天气真的很好，天蓝蓝的，空气通透，有微微的风，尽管是深秋，但是风吹在脸上没有凉的感觉。我站在院子里，我父亲坐在院子里，他拿板凳给我，我没有坐。我站在那里和父亲面对面在聊天。
父亲将近七十岁了，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走南闯北。先是去了部队，在部队里四处训练，还做了炊事班的班长，那是一段时光虽然很苦、很累，却是他最喜欢谈起的话题。他会讲述他曾经开着军车跑遍全国很多地方，他最乐于谈论的是退伍之前对于时局的精确判断。
“我当时就是感觉不对。当时文化大革命才结束，正是遍地需要人的时候。我当时也是优秀人才，不让我退伍。所以嘛，我也没有办法，我就开始闹，找连长、找营长。他们不同意，还想留我，我当时就天天去找他们。他们啊就说，老丁啊，你如果再找，就关你禁闭。我当时就想，即使关我我也要退伍。”
“哦，不错啊。”
“是的呀，我如果当初不闹，不让我退伍，还留我一年，那说不定连对象都找不到。我的那个战友，在吉湖村就是，当初想留在军队。军队的人是很受欢迎的。他没有选择退伍，第二年退伍，地方上就不用人了。只好回家种地。”
“爸，这个事情我都听过很多次了。当时你确实判断得很好。只是你后来对国家的改革没有判断好。”我笑着对他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所以也不担心他生气、恼怒。每次我一提到这些，他就嘿嘿地笑，然后继续说：“妈的，谁会想到当时要打破铁饭碗呢！当时很多的单位我都不想去，什么公安局啊，税务局啊，乡政府啊。我想还是食品站好，小时候没有肉吃，到了食品站想吃啥就吃啥，猪心、猪肚、猪大肠、猪耳朵、猪尾巴，很多很多。我们都是拣着选。”
“……”
其实啊，这些内容，我都听了很多遍。以前，我一听开头就知道结尾了，大部分的时候我就很不耐烦地说：“爸，我知道了，不要说了。我走了。”然后我父亲就悻悻地停止他的故事。
很久没有听他的这些故事了，感觉今天特别想听。我就不断地提示他讲讲他的那些光辉岁月。我看他讲累了，给他倒杯水，让他休息休息。我看他大口地喝着水问：“你的嗓子怎么样了？还是老样子吗？经常咳嗽？”
“是的，也没有什么有效的药，什么都试过了。你妈还到地里挖这个草熬水给我喝，说这个能够解决。我喝了一段时间了，好像没有什么效果。算了，总之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暂时也死不了。你们也不要担心。咳……咳……咳……。”
我走上前去拍拍父亲的后背，让他把痰吐出来，他干咳了几下就暂时停止了。
“本村不少人都去世了。后边的丁笔勇去世了，是脑溢血。南村的大麻子也去世了，开始在县人民医院做手术，好了。可是就三天，就三天就复发了，复发了就没有抢救过来，就走了。”
“嗨，都是脑溢血，有高血压。这个你都没有，不要担心。你就是咳嗽，其他没有什么大问题。平时多注意锻炼锻炼。我妈做了杂粮豆浆多喝一喝。我回去再买一些党参、枸杞、红枣等，让我妈煮水天天喝。你平时也不想动，多活动活动就好了。”
我看看时间，十二点要到了，门外响起了三轮车的声音，我母亲快速地开着车子冲进院子里把头盔拿下来笑着说：“我看到外面的车就知道小毛子回来了。中午就做面条吧，你喜欢吃的。”
我爸说：“把那个排骨做给他吃。”
“我不吃排骨，我昨天晚上还在外面吃了很多的荤东辣西的，不想吃这些肉。”
“我说他不想吃吧，地里拔些菜炒炒，加些粉丝，然后做些面条就好了。”
我其实每次回家，不需要我多说，我母亲就做这些东西给我吃。没有肉，没有鱼，我不需要肉，也不需要鱼，我就需要他们种的青菜加上一大碗面条，有的时候是一碗玉米稀饭，一碟咸菜。
中午吃饭，母亲告诉我舅舅又有了一个外孙：“他们家里很忙，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就去帮帮他们。”
“是啊，你也做不了重的活儿了，就去帮帮他们做做饭，烧烧水。我舅舅也难，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儿媳妇吗？”
“是啊。你舅舅啊总是说他们没有赚到钱，他们自己也谈了几个都结束了。你舅妈也急。”
吃完饭，我看父亲的身体还是老的问题，我叮嘱母亲平时注意一下，督促他多锻炼：“有小的病，什么头疼感冒的就早些带去医院，不要拖时间，医保卡里有钱。我爸他怕麻烦，有的时候就喜欢拖拖，以为年轻时候一样等几天就可以好了。他现在感冒了不挂水很难好。”我母亲身体好，对生命比较积极，更多的时候是我母亲开着电瓶车带着我父亲到这里赶集，到那里走亲戚。尽管他们总是喜欢吵吵架，现在我看来就是生命中的浪花，我希望他们能够一直这样走到生命的尽头。
吃完中饭，我和他们又聊聊。父亲拿出一盒茶叶要求我带去喝，那是我姐夫带过来的，他看包装比较精美，感觉应当是我坐在办公室里工作的人喝的，所以他一直放着等我回家给我。
“家里还有不少地瓜，你带着给牛牛吃，他喜欢吃的。还有那个地里的黑菜你也带一些。家里还多种了很多的大蒜，等你们春节回来带一些回去。”我父亲一直说带东西的事情，一直希望我带些什么。我只好告诉他，春节回来多带一些。
我母亲把我拉在边上偷偷对我说：“前段时间，他想去无锡看看你姐姐，去苏州看看牛牛，然后去吴江看看小二子。我拦住他没有让他去，他身体不好能够上哪里去呀。可能是有些想你们了，你们都远，他在家难受。”
“你让他多出去转转吧，他年轻时候喜欢在外面闯荡闯荡，不喜欢待在家里。”
我没有带什么东西就走了，心里却是满满的。晚上，母亲打来电话：“你今天来看看，他心情好多了，脾气也很好。出去到后面玩去了。”
“哦，我下次有空就回去看看！”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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