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 苗晓瑛 | 田浪
文学
作家新干线
主编寄语
且读书,你就是活了两世;
且写作,你就是活了三世。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苗晓瑛,陕西省西安市长安郭杜人。陕西散文学会会员,长安作协会员。2016年底开始学习写作,已在《陕西工人报》《水库建设在长安》《长安文学》《长安》《美丽五台》等报刊杂志及《南城文化》《西北作家》《散文之声》《陕西作家摇篮》《陕西散文论坛》《前沿作家》等电子媒体发表文章50余篇。
文学天地
田浪
苗晓瑛
小田浪坐在凳子正在啃一块干饼馍,一只轻狂的大公鸡氆氇着翅膀冲过来,猛地叼走他手中的美食,旁若无人地分享着,吓得小田浪“哇”一声大哭。母亲梅花慌忙跑出厨房,抱起三岁的儿子,左一声“亲蛋蛋”右一声“亲蛋蛋”地哄着。
几只馋嘴的麻雀贪婪地叨食着洒在地上的馍渣渣,叨几下,抬头瞧瞧,向前蹦几下,山墙上的麻雀探着脑袋窥视了一会儿,也飞下来抢食吃,小田浪看着入神,突然一跺脚,麻雀一个个仓惶逃离,逗得他仰着脖子“咯咯咯”地笑。
这时,一个男人背着一大捆柴一颠一跛地进了院子,脸上晒得像柿饼,额头上布满了皱纹,眉宇间有几道深深的“川子”。被汗水湿透的衣衫紧紧地粘在身上以及肩膀上被绳子磨勒出的深印,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他就是梅花的丈夫、小田浪的父亲。
放下柴火刚要起身,小田浪张开双臂扑了过去,还没站稳的他一个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托起儿子,用他又黑又硬的胡茬爱抚地扎痒儿子肚皮,发出“噗噗噗”的响声。
梅花早已把饭摆在树荫下的石桌上,有香喷喷的包谷糁,有爽口的萝卜丝,有蒜泥拌的灰灰菜,有炕的黄纯纯、黑白面两掺的大锅盔。一家人围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着。两口子不停地给宝贝儿子夹菜。小田浪撩起衣服,拍着鼓鼓的肚皮说着:“饱啦、饱啦!”转身跑向门外。
望着活泼可爱的儿子,梅花眼前浮现出三年前儿子出生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飘雪的日子,挺着大肚子的梅花正在案板上擀面条,一阵剧烈的腹痛让她直不起腰,丈夫急忙给架子车铺上被褥,颠簸了几十里路,将梅花送到医院,大夫检查后诊断为“胎儿宫内窘迫”,必须马上施行剖腹手术,一旦延误时间会造成胎儿缺氧窒息。手术使子宫大血管破裂血流不止,不得不切除子宫,孩子保住了,梅花却从此丧失了生育能力。
房漏偏遭连阴雨。
那天黄昏时分,丈夫背柴下山,忽然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如注,雨点击打在路面溅起水花几乎辨不清路径,淋得他睁不开眼,只好停背靠着树躲雨,眼看天黑了,不能困在山上,得赶快摸索前行。
雨渐渐小了,丈夫心里轻松了许多,哪知到了拐弯处刚一转身,脚下石块磕绊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滚落山谷。
晚饭不见丈夫回家,梅花急忙唤来乡邻一起进山去找,果然在那条山谷找见了丈夫,躺在地上呲牙咧嘴,动弹不得。后来送医院拍片,左胯骨折、错位,必须手术,可固执的丈夫为了省钱非要坚持牵引、固定等一系列保守治疗,最后落下个残疾。想到这里,梅花眼里涌出了心酸的泪水。
田浪忽然像头豹子从外面跑过来。梅花急忙抹去眼角的泪,疼爱地把小田浪搂在怀里……
小田浪一天天长大,圆圆的小脸,黑黑的眸子,憨憨壮壮的身体,越发讨人喜欢。
小田浪整天高兴地满院子跑,追着梅花问这问那,梅花教他唱儿歌、说顺口令。三四遍小田浪就记住了,记住了便去外面显摆:“谁跟我,摇尾巴,一脚踢到沟底下,沟底下有狼哩,把娃吓得互藏哩!”“坡上一只鹅,坡下一条河,宽宽的河,肥肥的鹅,鹅要过河河渡鹅。”……
一晃到了上学的年龄,田浪背着妈妈做的新书包,去五里开外的石村上学。学校有几间简陋教室,木板搭在两头砖砌的台阶上当桌子,胡基垒砌的座位当凳子,操场是用黄土夯实的光滑地面。学生们都是自带干粮,中午开水就干馍、稍作休息,下午一节课后放学。
回家的路上,到处都是野花,有红的、黄的、蓝的、粉的、白的、还有紫色的,散发着泥土的芳香,孩子们沐浴着夕阳,欢声笑语,在山间的小路上回荡!
转眼已是五年级的学生了,在学校勤奋学习田浪,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年终被评为三好学生。老师喜欢,同学佩服。谁学习中有不懂的问题,只要问到田浪,都能得到耐心的解答。
一次,同学巧儿问田浪“zhan”字咋写,碰巧这个“蘸”字是他父亲名字里的一个字,旁边同学调侃说,那是骂你呢,甭给她说!田浪迟疑一下,还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在纸上。巧儿是隔壁仙草家女儿,她母亲和田浪母亲是从小耍到大的好姐妹,两家处得像一家人一样亲密。巧儿小田浪一岁,小时候整天像跟屁虫似的缠着田浪,“哥哥——哥哥”地叫。
巧儿天生丽质,白皙的皮肤,浓密的秀发,红润的脸蛋上一双深深的小酒窝,眼睛扑闪扑闪的,如同漂亮的芭比娃娃。不但人长得好看,还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动听。所以,她成了学校表演队的台柱子。
有一次上学路上,巧儿一不留神一脚滑空,掉到了几丈深的沟里,幸亏被树枝卡住双臂才没有掉下去。这可急坏了一起上学的田浪,田浪嘱咐巧儿千万别动,自己气喘吁吁地跑回村喊来大人才解救了巧儿。
冬去春来。
田浪、巧儿初中毕业后,又到山外的一所高中本想好好读书,考大学改变命运,可各种没名堂的政治运动,折腾得学生们无法安下心来读书。两年很快过去了,“开门办学,面向农村”“到广阔的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她们又背着铺盖卷返乡当了农民。
当恢复高考制度的消息像春雷一样响彻祖国大地的时候,全国五百七十万考生欢呼跳跃,投入紧张的复习考试中。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大家积极找资料,白天上补习班,晚上挑灯夜战,经过一个多月努力,巧儿考上了师范学校,田浪考上西北大学。三年后,巧儿分到了郊郊区一所小学,次年田浪分配到一家大型企业。
田浪是第一批分配到企业从事技术工作的大学生,不久便接到一项科研项目,他和师傅们加班加点潜心研究,取得了成绩,得到领导的赏识和大家的好评,也赢得不少优秀女性的追崇和爱慕。可他心里只装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巧儿,巧儿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会让他心动不已。
多少次想对巧儿表达心中的爱意,可话到了嘴边却咽回去,田浪恨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恨自己未说话先脸红的窘样,思量再三,终于鼓足了勇气,决定去找心中的女神——巧儿,说出那“三个字”!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晨曦初起雨住了,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散落在窗前,窗前火红的石榴花咧嘴笑了。田浪特意去理发店打理了头发,换上了一套藏蓝色新衣服,脚蹬一双锃亮三接头黑皮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骑上飞鸽牌自行车颠簸在羊肠小路上,嘴里吹着悠扬的口哨。路两旁一棵棵小树被甩在身后,飞奔的车轮泛起滚滚黄土,穿过一片翠绿的麦田,通过参差不齐的土坯瓦房,来到了郊外一所学校。
这是巧儿工作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此时巧儿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焦急地等带着对方?想到这里,田浪耳根发烧,心砰砰直跳。
当进了学校,来到宿舍楼前,忽然抬头一看,宿舍门框上一副崭新的对联让他心咯噔一下,刚要细看,一位熟人向他打招呼说:“小两口刚出门,一会准回来。”
说话间,巧儿和一位皮肤黝黑、体态微胖的小伙子手牵着手迎面走来,田浪像在做梦,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才回到现实中。
巧儿笑着向田浪介绍说:“这是我爱人,在部队工作。”田浪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他极力忍住心底的痛,强装笑颜匆匆告别,低一脚高一脚走出新房跨上自行车,东倒西歪地出了校门,消失在空旷的田野里…
走出大山的几个哥们小聚,几杯酒下肚田浪就醉了,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巧儿的名字,朋友知道巧儿名花有主了,不知如何安抚这位情痴郎。
半个月后,田浪闪电式地结婚了,女方是城北一位漂亮姑娘,瓜子脸,高鼻梁,尖下巴,粉嫩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两个深深的酒窝格外迷人。
新婚不久,田浪带媳妇回村,偶遇巧儿夫妇,四目对望后,默默地离开了。
是的,田浪就是以巧儿模样为标准找对象的。能与貌似巧儿的女子一起生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婚后,田浪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家务,让妻子安享清福,小两口甜甜蜜蜜的度过一段幸福时光。时间一长,两人的兴趣、爱好、性格都显现出来,性格越来越不合拍。妻子喜欢打扮、逛街,很少打理家务,田浪喜欢宅在家里看书、听音乐。为了满足媳妇的要求,田浪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周日休息,除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要陪妻子上街买衣服。一再地顺从迁就,更助长了妻子的坏毛病。
逢年过节,田浪想和妻子一块回山里看望父母,可妻子总是推三阻四,自己不回去不说,还设法限制田浪回去。
父母特意带着土特产从山里来西安看他们,妻子吊着脸,嫌弃山里的父母土气。
田浪苦口婆心劝导,媳妇仍我行我素,离婚吧碍于面子,不离吧又改善不了尴尬的局面。田浪常为他草率而荒唐婚姻感到焦虑和不安。
有时,他神使鬼差地去巧儿学校,透过教室窗户望一眼黑板上巧儿写字的背影,往往会驻足校园良久才离开。
其实,自那次路上四人相遇后,聪明的巧儿隐约觉察到田浪可能暗恋着她,也知道他悄悄来学校看过她。她深为这位同乡、同学感到难过,决定找田浪好好深谈一次,解除他心中的苦闷,帮助他振作起来。
还没等巧儿行动,噩耗就传来了:田浪坠楼身亡。
事发当日——早上七点,公司楼下发现一名男子躺在血泊中,他就是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田浪。
那年,他二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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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水 运城市文联党组书记
李云峰:运城市作协主席《河东文学》主编
本刊主编:谭文峰
平台策划:高亚东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
诗歌编审:姚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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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闫 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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