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散文精选入围作品】婚变​II路化金(河北省)


婚变

☆路化金(河北省)

上世纪改革开放前后,农村兴起了很多以小型机械加工粮食的磨坊,一时间大家纷纷抛弃了几千年来为了生存而依赖的石碾石磨,将需要加工的粮食搭在自行车上带去那些处在大路边的磨坊,加工成自己需要的米或面。
其中很多磨坊都是属于个体户的,也有大小队集体承包给农户的,平时往往由女子在里边经营,当磨坊里待加工的粮食堆集起来时,男人们才会在晚上前来帮忙。而那些送粮食去磨坊的年轻小伙们则特别爱去那些由年轻姑娘厮守着的个体户磨坊。那些胆大的小伙们常常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同自己心仪的姑娘拉家常,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闲扯,引逗着她们的兴趣,尽力表现着自己,把她们的注意力往自己的身上引导。这样时间一长,谈话就变成了两个人的私密,开始悄悄地谈起了恋爱。人心都是肉长的,很多姑娘会抵不住他们的甜言蜜语,成了这些馋涎欲滴的小伙们的俘虏,这些小伙子巴不得将她们即刻拥入怀抱,再也不要松开。
而这些被他们俘获的女孩自然也是爱意缠绵,二人一刻也不愿分开了。
可问题往往是,尽管两个人已爱的欲仙欲死,而女方的家长还完全被蒙在鼓里。就算是那些比较敏感的父母,虽然不能说完全不知情,但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所以到了两个年轻人谈婚论嫁,甚至已经偷尝了禁果时,有些女孩的父母们却死活都不同意女儿这桩婚事,不是看不上小伙家的父母,就是看不上其家庭,也或者就是看不上小伙子本人。
而女儿却是一种铁了心的姿态,非此人不嫁!
搞得父母与女儿之间矛盾重重。其中做母亲的终是心软,拗不过自己的女儿而率先倒戈,到此时就变成了二对一,母女两人同父亲做斗争,闹冷战。最后的结果不是女儿不给父母留脸面而跑到人家男方家里一去不回,就是做父母的情知自己不敌而无奈做出妥协,顺了女儿的心思,勉强同意他们的婚事,只将不快隐藏在心底。

何小芬就是这样的一位女孩,她有姐妹两个,妹妹叫何小芳,比她小十岁,此刻还是一疯丫头片子。这小芬生的小巧玲珑,小脸小鼻子小嘴巴,她就守在自己家承包的大队磨坊里,那生意也并不是很忙,有人送粮食来,她就开机子给现场加工一下;如没人来就坐在门囗晒着冬日里难得的温暖太阳,看看书或是织织毛衣什么的,反正那时还没有手机。

距此约有十几里路的邻村有一小伙名叫苏小生,名曰小生,其实他人并不瘦小,中等以上个头,不丑,生性健谈,伶牙俐齿。自从他注意到何小芬后便对她展开了猛烈攻势,常常以带一点粮食来加工为由和她找话题说话;赶集上店也总要进来蹭上两句话说,有时不见她在门口,他会在二十米之外的马路上故意用脚踢打他的自行车而弄出很大的响声吸引她,同时胡乱喊叫一番以引逗她出来。如果她始终不出来,就说明她确实不在磨坊里,这时他就只好非常失落地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不得不说,这苏小生还是颇有些魅力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后,何小芬便被他迷住了,这时他就问她道:“你爹娘同意咱们的事情了吗?”
“没有。但你放心,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决心已定,非你苏小生不嫁,他们拧不过我的,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去你家和你睡在一起,看他们能将我怎么样!”
苏小生听了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大受感动,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狂热地吻。
但是,何小芬的父亲却自认为自己的家族具有高贵的血统,因为自从来了共产党,他的父母亲就是共产党的干部,而他们兄弟几个都是党员、干部,几十年来在村子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因而对于形单影只、在他们自己村中毫无影响力的苏家,是那种出自骨子里的鄙视,认为他苏家根本不配和自己这高贵的何家结亲的,他甚至认为如果真要是自己同这苏家结了亲,那简直就是辱没了祖宗!因此无论女儿如何求他,他却只有一句话:“你想都别想,最好连这样的梦都别做!”
事情就这样僵持住了。

间,苏小生为了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扭转局势,就决定应征入伍到部队上经受几年锻炼。

果然,三年后退伍时的苏小生人物更加轩昂英俊了,此时的他,对于自己同何小芬的婚姻是更加自信了,甚至他对于何小芬的父母还从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屑和蔑视。而此时的何小芬对于苏小生却是更加崇拜了。苏小生更是信心满满,决心催促小芬尽快嫁给自己,为得到爱,更为证明自己,也更想给看不起他苏小生的她的父母以迎头痛击,出出这多年来的恶气!

何小芬得到了苏小生的授意,热恋中的女人都是昏了头的,她就直接给父母亮出了底牌:“爹娘,我今天给你们说吧,我的年龄也不小了,这婚姻问题已拖了几年,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这样吧,第一,你们最好同意我和小生的婚事;第二,如果你们实在不同意,那我就在某一天直接走去他家同他结合。到那时你们不同意也没用,因为我同意!”

她这一番话说的铿锵而决绝,母亲自然没得话说,几年前就已倒戈而同她站到同一个阵营里了;而她的父亲则气得要死,真想打她一顿,但女儿大了,他终究忍住没有对她动手;又考虑到真要给她闹这么一件事情出来,女儿随人家跑了,那自己还怎么下台,怎么有脸面见乡亲们,还不活活羞煞人?欲要永世不与她往来时,自己也着实有些下不了这个狠心;再者若果真那样,自己老婆还不同自己闹翻天呀,她如何能舍下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思来想去,再三权衡,最后他只得狠狠地道:“罢罢罢!你个小贱人,就由你去吧,若将来受了委屈可别来找我诉苦!”

何小芬虽被父亲责骂,但总算取得了完胜,欣喜不已,心下说道:“爹爹你真的多虑了,我将来怎么可能会受委屈呢?他爱我还爱不够呢,你就等着将来享清福吧。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今天这说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疯话!”

结果,两人结婚之后当然是非常地恩愛幸福,这样美好的日子过了好几年。

但日子总是要归于柴米油盐的平淡。社会在不断的发展变化,其间理所当然地是人也在不断变化当中。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深化,社会也在以惊人的速度转化。人心思变,都在谋求发家致富,一些人变富,一些人变坏,一些人越来越穷。

苏小生逐渐成了村里乃至上下几十里的有名人物。他胆子大,心眼活,干什么事都有一股狠劲,渐渐成为人们敬而远之的地方小霸王,其身也边聚集了一帮哥们,以打架斗殴为家常便饭。什么好处都想沾边,不让他沾,他就耍横来硬的,人家斗不过他,他就得了便宜。一次一外地客商死在家中,像是猝死,但经公安验尸,结论却是他杀。有线索指向苏小生等人,但终因证据不足而成为一桩悬案。

再说何小芬接连生了三个孩子,却都是女孩。她整个人就象是发芽后被抽干水份的一颗土豆一样,皮肤松弛,人更加瘦小了。因而她在苏小生眼中也成了黄脸婆,而早已失去了当初的吸引力。这些年来苏小生已“出人头地”,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头面”人物了,一部分村民看中了他遇事斗狠的习性,还拥戴他做了村委会主任,指望他给大家撑腰壮胆。

现在成了村干部的苏小生,出入酒店也更加成了家常便饭,很多年轻女子也早就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他自然而然地开始与一些打扮妖艳的女人幽会,进包房。时间一长何小芬也知道了,说他不听,如再说反倒还要挨他的骂,最后竟发展成公开往家里带女人过夜。

何小芬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但她还是从心里非常爱他的,爱他人物英俊,是条汉子,与人争斗不吃亏,还能往家里拿东西,跟着他吃香喝辣,衣食无忧。她就喜欢他这样的男人!因而无奈的何小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得过且过,心里盼着他能够有朝一日回头,重新喜欢自己。

本来何小芬的父亲就百般地看不上苏小生,当初是这不争气的女儿疯了一样地拼命嫁给他,他的气一直就不顺。现在看见女儿受欺负,就给她直接说道:“是你当初不听我话,非寻他不可。如今他如此对你也怨不得别人,自做自受!只是这狗东西太可恶,竟敢欺负到我何家头上,你可尽早考虑与他一刀两段!”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何小芬却这样回复他:“爹,你不用这样说!他纵然有可恶之处,但他是我选的丈夫,宁可他天天打我骂我我也不会和他分开的,我喜欢他这个人,有本事,敢做敢当!”
就这样她的一席话噎得老父无法回怼,脸色铁青,差一点背过气去。
从此后,苏小生打骂了她她也不肯向爹娘诉说,甚至连娘家村里的人也躲着不见面,生怕让他们见了耻笑自己。

一天,因为苏小生同他自己一块长大的已嫁到外村的姑娘在家里私会,被何小芬撞见,小芬气不过,骂了那女人几句破鞋,苏小生便暴怒,瞪圆了怪眼,扯着她头发狠揍了一顿,尔后就带着那个女的出走了。

何小芬将头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因为身上有伤,她也不敢到娘家去,生怕被老父亲责骂和羞辱,就一直闷在家中,生怕别人知道。
但如此丑事,别人怎么会不知晓,那跑了媳妇的男人又来她家跟她要人,闹得可谓沸沸扬扬,无一人不晓。

不过三两天,何小芬父母见自己村里人三人一簇两人一伙地小声议论什么,见了他们时便偷眼观瞧,只是讪笑而不再言语,然后还好似幸灾乐祸地散开。他们甚感蹊跷,便拦住问是什么事,为什么见了自己便散了,人家被问便装做无奈,正好趁机告知实情,看他如何难过:“听人说你女婿苏小生带了个邻村相好的女人私奔走了,甩你女儿在家里!”

小芬父亲听得,这脸被人当场打了,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当时就气得吐了一口血,想来自己一生也算是场面上混的人物,何曾如此当众丢过脸面,被人当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且还是自己逼问,要人家当面说出这种打自己脸的丑事,太丢人了!他气不打一处来,就立时走去了女儿家。当他看到女儿神情呆滞,两眼无光还拐了腿,情知是真的了,跺跺脚扭头便走,回家便命令儿子开了自己家卡车,招呼了几个侄子就来苏小生家拉家伙,誓言要让女儿离婚!

此时的何小芬已然被打,又被甩在家里,男人公然与人私奔,这也欺人太甚了。又见父亲带着若干家人来替自己出气,她也无话可说,只得带着三个孩子极不情愿地随车搬回娘家居住。而她的公婆也自知儿子有愧于小芬,因此也并未出手阻拦她娘家人的行为。

大约过了半年,苏小生与那个女的在外边狂野享受够了,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到了村里。那女的自回她家里去了,苏小生则联系老婆何小芬,问她“喂,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何小芬却十分地激动,早就想人家想得心痒痒,她还一直在心里深爱着他!这感情的事情可能是世界上最让人费心思,最让人解释不透的事儿了!
何小芬当下趁父母下地干活不在家的机会,就直接带着三个小孩坐公交回去了。
待到她父母回来,知道情况后,真是既感丢人又很无奈,自己养的不争气的女儿,他们有什么办法?真乃是奇耻大辱!
只隔了一天,苏小生便叫他的一个哥们开了大卡车将他家的东西又拉回去了。并且还站在街心破口大骂,说姓何的一门老小,抢劫他的财物,并试图挑拨他的老婆离婚,还放言道:“姓何的一门老小听好了,我苏小生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老子把你们抢劫偷盗我的财物都带回去了,你们谁不服气,尽管放马过来,老子就在这里候着你们呢,狗日的东西们赶快出来呀!”
他骂骂咧咧一大阵子,平时在村里极为嚣张的何家并他的岳父母,却并无一人敢出来应声。

这场沸沸扬扬的婚姻闹剧在小芬娘家村里就此暂告一段落。

但常言道,猫一生都爱吃腥,没过多久,苏小生就又寻得了新的猎物,和同村另一有夫之妇好上了,同样天天公然带她回家,也不论白天晚上,在他眼中,现在的何小芬就如同家里的一件摆设,可以说她的存在被完全无视了。而何小芬由于不满苏小生的行为,又接连被狠揍了好几次,可她就是始终不肯离开他。

最终的结果还是苏小生以何小芬生不出儿子,令他苏门绝后为借口;还有就是她还随意损毁他的人格名誉,而提出了离婚,赶她出门。这样被逼无奈的何小芬欲要不离,那结果只有一种,就是在今后的某一天被他活活打死!最终何小芬像一条狗一样,被一脚踢出苏家,落得个净身出户,夫妻共同财产全部留给了苏家,三个女儿自然也是随他们的父亲生活……

但令何家一家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小生打算要再娶的并不是那些曾经和他打得火热的烂货娘们们,而是小芬的新近不久前死了丈夫的妹妹何小芳。这小芳正是二十七八岁,绝代佳人,由于丈夫常年有病,并无生育,又落得新寡。其人比姐姐何小芬个子高大不少,而且体态丰满,十分美貌,韵味十足。

这正是,登山鲁小,群芳失色,在苏小生心中就只有一句话:这小姨子比他贪恋过的所有女人都强几倍!

被蒙在鼓里的何家一门老小听得,真正是羞愤难当,但小芳已是出嫁另过的人,父亲自知更是无力管束她了。这两个人已然是你情我愿,暗中打得火热了。

苏小生逢人便说,她姐给我生不出儿子,这妹妹肯定能,苏家往后的香火就全指望她了!
因而日日去到她家加倍行那欢爱之事,正如吕洞宾遇到了白牡丹,纵使是神仙也把持不住了,更何况是苏小生这种人,眼前白花花一个凝脂霜雪也似的美人,怎不令他更加疯狂!

这许多年的纵情播洒,早已被掏空了的苏小生,半年后常常感觉头晕脑胀,力不从心。

忽一日早间,骤觉胸闷气促,自己疑是屋里暖气温度太过了些,就勉强匆忙穿衣出外透透气。不料,一出门便头重脚轻,行不过三五步,脚下又新下了一层雪,一跤滑跌,面朝雪地扑地便倒了。

及被早起的小芬邻居发觉,欲要急救,看时已是通体冰凉,并无一点气息了。

作者简介

老青年,原名路化金。河北灵寿人。作品多发于《人民作家》《当代作家》《无极味道》等网络平台。

在本公众号发布的作品,【360图书馆】等主流平台网页版同步刊出。刊出后不删稿,敬请作者前往关注并收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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