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帆 ‖ 岁月里渐渐老去的家乡（散文）
时光荏苒，光阴穿梭，离开家乡已经好多年了，空闲下来，用文字缅怀对家乡的一点回忆，对自己也算是一个交待。
——引子
人们常说，城里是农村人的梦想，农村是城里人的精神家园。可是，我的家乡就像我自己一样，年复一年地老去。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田野依旧平静，炊烟依旧袅绕。除了新铺上水泥的乡村道路延伸着一些希望，其他的都早已定格在记忆当中。
掐指算来，又有近一年没有回老家了。有意思的是，志得意满时，对所居的城市总是充满感激与憧憬；而失意愤懑之时，脑海里涌出的画面往往就是那久违了的家乡。
1
家乡位于古镇隆文，是诗人蒲风的故乡。那里远离都市，是一个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群山环绕的家乡被铁路、高速公路抛在一边，更不用说机场了。千百年来，人们或吃田地里的出产，或靠一门手艺走村串户，或种点金柚树，养活着一代又一代的隆文儿女。
从前在家乡生活时，对那些平凡的景色，从未产生过美感。而如今，在看过无数美丽风景后，能够让我入梦的，却只有故乡的隆文河、龙岩寺、绿窟潭、横庄八角楼、文琳庄、四清路戏院、隆文中学、蒲风故居、文峰双塔……
去年春节回家，一踏上归乡的道路，耳边就仿佛传来流行歌曲《回家》的歌声，游子赤心，最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被此时的旋律和自己的心情所打动。
归途中，望窗外景色，兴衰叹息，新旧感喟，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建筑，处处浸染了家乡的味道，愈来愈浓，直到最终停足的家园，仿佛一脚踏进世外桃源一般。连地图都无法标注的地方，那不就是“世外桃源”嘛。
老家横庄村，有五百多户人家，乡道连通，鸡犬串户。小时候，人们吃完饭后，总喜欢聚在某一家门前，那叫一个壮观。月亮升起之时，藤椅、小凳搬到一块，香烟点燃，一壶茶，一杯酒，天南海北地唠叨。月儿西斜，在各自家中老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不知疲倦的人们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如今，家乡人口越来越少，甚至连新建的房子都越来越少，大家把从城里挣的钱还给了城市，纷纷在城市里安家落户。
村里几乎找寻不到青壮年，他们纷纷到城里打工去了，家里有大事才回来。只有老人和孩子，留守着祖传的家业。农村的扶贫款项很多，合作医疗也很完备，但是老人缺的是在身边尽孝心的孩子。
2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故乡的房子、街道……”
在网上看到这样的句子，我马上怀念起家乡建筑、街道、明月。老屋，老宅，老房子，旧街道，夜空，每个走出乡村的孩子，脑海里都会残存些许关于它们的温馨回忆。
读中学时，喜欢看金庸的武侠小说《笑傲江湖》，其中提到林平之家在福州的老宅，藏有武功秘笈。我就想，我乡村老家房子“亮餘莊”里也有“宝藏”，那是清朝末年翰林、榜眼朱汝珍先生给曾祖父写的对联和庄名。
说来可笑，那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在历史课上知道朱汝珍这个名字，我就和老师说我家对联和庄名是他写的，可老师怎么都不信，非要说我骗他。
于是，放学回来，认真对着庄名进行描写临摹，可怎么都描不像样。后来，离开家乡久了，想起那副对联和庄名，感觉生活很有寄托一般，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回学生时代。
唐代诗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其一写到：“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让我有深切的感受。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曾经短暂在隆文镇中心小学教书。而现在，当年的孩子们大都已经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走在大街上，遇到20岁以下的孩子几乎没有我认识的，也许他们还在打量我是从哪里来的，哪里知道这里曾经是我们那一代孩子满天下跑的地方。
从前，村里一排排的房屋，错落有致，村民们也曾为了争一处住的小地方而争吵。如今，许多房子却不见了人烟，空留杂草。那个曾经拥有五六百名学生的横庄小学，现在总共剩下二三十个学生。没有孩子的村庄，缺少了生机，也就萧条了许多。
村子里有一个隆坑水泥厂，曾经机声隆隆，这里生产的水泥曾经源源不断地送往全国各地。能够到厂里做工，是村里许多青年人的梦想，他们能够拿一份不错的薪水，的确让人眼馋。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弃的厂房，厂房附近虽然依然还有人居住，但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人气。
走近田野，澄澈依旧、碧绿依旧。虽然种植的东西与从前略有些不同，但不外乎还是那些品种。欠缺和遗憾却太多了。水间鸭子呢？田埂上追逐的小孩呢？塘梗上的桑葚呢？望着绿得有些沉寂的田野，我怅然若失。
3
羡慕古代的外出的人们，在外拼搏了一辈子，最后无论如何也要告老还乡、落叶归根。与其说是告老还乡，其实不如说是“乞骸骨”归故土，生于斯，长于斯，葬于斯。无论走得多远，官做得多大，钱挣得如何多，最终收留自己的还是家乡的那片土地。也许，怀念故土，是中国人最纯朴的愿望。
人的生命，从家乡出发，又走回故土，岁月就是一个轮回般的大圆圈。
如今，村庄里到处是断壁残垣，荒草藤蔓，紧锁木门的老房。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装上玻璃的窗户里，除了藏着大家孩提时期的回忆之外，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家乡和我一样，已经渐渐老去……
一个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一如许多儿时的玩伴如今已开始老态尽显。
步入中年，心态逐渐老去。在钢筋水泥堆积的了无生命气息的城市里，每每感到不如意，便总有归隐田林的想法。仿佛，回到当初走出的地方，便是返璞归真，便是远离是非和滚滚红尘。
春节将至，金柚飘香，拂过岁月的墙，映着风尘仆仆的思念，和浓浓的乡愁，人间万户，轮回了多少灯花挑尽不成眠，无论走过了多少月缺月圆，唯有千古思乡情字不变。
斟一杯浅浅的浊酒，带上浓浓的思念之情，撷一抹初冬阳光的温暖，让家乡行走在岁月的脚步里，带着时光的老去，渐行渐美。
——2017.1.13 晚·梅州
原载于梅州文联主办《嘉应文学》期刊
文章配图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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