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视角 | 阳澄湖之殇背后讲不清理还乱的因果关系
近期征稿火热进行中
|
1 |
|
|
2 |
|
|
3 |
|
阳澄湖一直被誉为上海人秋冬交界时期的“后花园”，身处上海，每逢周末，全家老小驱车出游，到巴城觅一相熟的蟹庄，温上两壶黄酒，点上些许农家土菜，蒸上几只膏满黄肥的大闸蟹，神仙日子，可盼亦可得。
作为地道的上海人，秋冬品蟹，大快朵颐自然早就是每年惯例，但老饕皆知，市面流通的“阳澄湖”大闸蟹风越来越不“阳澄湖”，江湖所流传的“洗脚蟹”想必也并非无中生有。直到某日有密友赠我大闸蟹时特意关照“此蟹正宗”，才深信其中关节，似水很深。但多年以来，蟹是否真的“阳澄湖”已经并不重要，出城品蟹兼顾游览湖景，已然成为一种季节性固定娱乐项目，深入人心。
今日见媒体曝光阳澄湖之水质之殇，言及周边农家乐随意排放生活污水，暗指当地管理部门在行政准入方面的缺位和失职。但当地管委会反馈却言之凿凿，称农家乐必须审查批复方可开办经营，双方针锋相对，彼此矛盾，可惜污水不会说谎，谁人说谎即便“罗生门”也是恶果已成，难怪不少网友直呼“（苏州）1000多万人的饮水安全谁来保障？”
狭义来看，仿佛和当地执法不严、管理懈怠有直接关系。这些年，在环保高压的姿态下，政府和商户的关系变得极其微妙，一方面严管环境污染问题，另一方面又要兼顾经济发展和消费能级，权宜之下，都在寻求一个共同的平衡点。阳澄湖的排污，如果单纯归罪于行政管理上确实是不公平的，姑且不论方法论和管理尺度，仅出于监管本身，受限于执法部门的人力配置，完全杜绝偷排，特别是小体量点状分布的偷排更是难上加难。商家逐利，或对法制观念的缺失，注定了这是一场持久战，是“标”但绝不是“本”。
广义来看，需求的快速增长才是导致阳澄湖环境危机的根源，一家好管，十家难防。如今人们的消费能力越发强劲，阳澄湖的接待能力已远远超出当年。商家不断入驻，执法部门终将双拳难敌四手，管理不到位、执法强度又不够，把锅扣在消费欲望升级的头上，看似荒诞，似乎又真是那么回事。当然，阿三并不是为可能存在的故意排污，或者尸位素餐现象开脱，只是从现阶段的社会发展来看，改善实难。
图源：微博@光明日报
阿三并不是个时评人士，虽然也曾有过几年纵情笔墨，在青年的时评场指点江山的豪迈岁月。但今日所谈的因果关系，更多还是想从专业角度，看看阳澄湖的排污会造成什么现象。
单纯以目前所获得的信息量来看，阳澄湖的排污，主要来自快速增长的农家乐的排污。所排污水主要包括大闸蟹养殖饲料，生活排污（厨余、清洗），畜禽养殖废水等。归根到底，就是对阳澄湖过量的氮、磷输入，包括一些抗生素类的污染。
从氮、磷等营养盐角度，水体的生态自有其平衡之道，每年输入多少，消纳多少，自成体系，方可保一方水土平安。往昔阳澄湖最为丰茂肥沃（对大闸蟹来说）之时，大闸蟹以湖中野生的小鱼小虾为食，自成生态、绿色、健康。但随着对大闸蟹需求量的不断增加，大量养殖户的入驻，导致湖中原生的小鱼小虾已远远不够大闸蟹的摄取，自然猎食也就变成了人工投喂。人工投喂的饲料主要由氮、磷组成，其中只有少部分会被鱼蟹同化，而其他的部分就会转变成湖中的营养盐，污染水质，同时影响底泥。同时，养殖量的提升，带来农家乐产业的高速发展，餐饮量的提升，厨余废水的肆意排放，进一步加剧了营养盐的输入。当过量的营养盐输入量远远超过生态自身的消纳能力，就会不断累积形成富营养化，导致藻类爆发、水体黑臭等一系列问题。
图：摄图网
阳澄湖如今依然是苏州的主要水源地之一，阳澄湖水质的变化，对苏州供水水质的影响肉眼可见。作为水源地，富营养化带来的藻类问题，是水中出现2-MIB（二甲基异莰醇）——一种重要的致嗅物质的根本诱因。如果水厂工艺处置不当，将会给居民用水带来直接可以感知的异嗅问题，影响老百姓的用水满意度。“谁为1000万人的饮用水安全负责”的质询，在新时代越发重视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今天，显得尤其尖锐。
抗生素类污染，是目前我国饮用水领域所重点关注的新型污染物，主要来源于畜禽养殖，也包括鱼类、蟹类的养殖。水体中的抗生素虽是微量，但具有累积效应，对人体也可能会产生影响，因此是目前自来水行业所重点关注的热点问题。抗生素虽然神秘，但绝非无懈可击，高级氧化即可“直捣黄龙”。各种研究和试验证明，目前，我国主流的臭氧-生物活性炭工艺对抗生素类物质有比较好的去除效果，对最终自来水的品质不会有太大风险；只是作为运营管理方而言，相关的水处理成本、管理成本又更加高了而已，最终也可能会通过调价机制反馈到老百姓的水价成本上。
无厘头说了一大堆，似乎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因果关系：
蟹的消费需求大幅提升→蟹类养殖、农家乐大量入驻→氮、磷为主的营养盐大量输入阳澄湖水体→水环境质量变差、水厂制水成本上升→大闸蟹养殖生态损坏、居民饮用水水质变差→大闸蟹产业的“根”被破坏。
所以，撇开其中可能存在的执法不行、管理不到位的问题，最终，人们都是在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过度开发、忽视可持续发展，毫不危言耸听的，后果甚至是“断子绝孙”。
图源：微博@苏州发布
阳澄湖之殇给我们什么启示？
党的十九大以来，总书记将生态文明建设放在了国家战略最重要的位置，将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一项最为重要的事业。阳澄湖之殇，原因通俗易懂，但本质还是揭示了生态文明要求在落地和一线实操中的脱节，也显示出目前社会中依然存在的将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孤立看待的一群人的惯有思路。一方面通过行政手段，从严管理从严执法；另一方面，没有群众参与和群众基础，生态文明的贯彻必然阻力重重，社会科普、大众宣传似乎就显得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