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兴 | 菜花蜢蜢
常熟记忆
作者简介
菜花蜢蜢
孙永兴
“菜花蜢蜢洞里叫，隔壁细娘呒人要……”唱这首儿歌的时候，春天就在身旁了，菜花蜢蜢可能是报春的第一蜂。
到了雨水，接近惊蛰，大田的油菜一个劲往上抽苔，绽出星星点点的黄花，黄花迅速蔓延，铺满畦，连成片。嘤嘤嗡嗡的菜花蜢猛便飞得眼花缭乱。村里的孩子们也像菜花蜢蜢那样，到处疯玩。
菜花蜢蜢是一种采花土蜂，比蜜蜂健壮，比马蜂稍短。它们不轧堆，不结群，孤家寡人，独往独来，伏在菜花上吃饱喝足了，飞回墙洞，蜷缩在洞穴深处，自过自的小日子。
根师伯伯独居的小茅屋，西山墙是道土墙，上面布满菜花蜢蜢的居所，小小的洞口，铅笔粗细，一指深，密密麻麻，就像脚炉盖上的细洞。早春，扑面来的风已经没有寒意，土墙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菜花蜢蜢从菜地采蜜回来，钻进小洞就不见了。
孩子们伏到墙上，捕捉这些小精灵。女孩子最内行，她们后面跟着走路还摇摇摆摆的小小孩。稚嫩的小手一手一个小玻璃瓶，一手一根细柴芯。柴芯戳进墙洞，受到干扰的土蜂嗡嗡地叫，慢吞吞爬出洞口，展翅飞翔，却飞进了罩在洞口的玻璃瓶里。瓶内放几朵菜花，瓶盖钻几个小孔，保持空气畅通，阳光下看这些飞虫，它们蠕蠕爬动，无奈地嗡嗡叫唤。
清明节前的菜花蜢蜢腿脚鹅黄，背上的绒毛黄中稍褐，胖胖的肚皮上有黄黑相间的条纹，非常可爱。屁股上有枚尖刺，但不蛰人，捧在手中，像小猫小狗一样温顺。过了清明节，鹅黄绒毛渐渐褪去，浑身黑乎乎的，像乌黑的竹蜂，凶神恶煞，这时得小心，招惹它，会叮得你鼻青眼肿。这应了古人的话，虫之初，性本善。
捉了菜花蜢蜢，到根师伯伯家里。根师是个孤老头子，一天到晚笑呵呵的，特爱说笑话，见孩子们捉了这么多菜花蜢蜢，他虎起了脸说：“菜花蜢蜢招你惹你了，捉它干啥？那是我养的，伤了它们你赔得起？”“你养的，怎么不见你给它们穿衣喂食？”“它们还要给我干活呢。”
孩子们拿出装有菜花蜢蜢的瓶子，伸长脖子，看根师调唤这些小精灵。
老人端来一盆水，里面漂一只纸折的船，船头穿上根细线，另一端系在菜花蜢蜢的细腰上。把蜂放飞，蜂在上面飞，船在水面转。孩子们拍着手笑，看飞蜂盘旋着难于挣脱，看纸船在盆内团团转动。根师伯伯见蜂飞累了，就捧在手里，解开线结，放它飞回墙洞，看他轻手轻脚的样子，真像驯养的宠物，惟恐伤了腿脚。
水中拉船，菜花蜢蜢不费力气，桌上拉车就困难了。桌上折一小纸车，照样系上线让它拉。开始，菜菜蜢蜢还能飞起来，但小车纹丝不动。它跌落桌上，扇动翅膀，前两条腿使劲爬，后四条腿使劲蹬，小车慢慢拖动。根师伯伯还要加大难度，车里放一粒小豆，两粒，直到它爬不动为止。伯伯一边给它们解线放飞，一边说：“小家伙力气有大有小，但只要愿意干活，就是一只好蜂。”
根师伯伯让菜花蜢蜢干活，这套步骤有点复杂，孩子们学不来。孩子把带来的彩纸撕成碎屑，用线系在蜂身上，放飞菜花蜢蜢。就像一架架小风筝，在春光里飞舞，春天更加灿烂了。
根师伯伯到了晚上，到泥墙边巡视一番，见蜂洞外吊着纸屑，便拉出菜花蜢蜢，解下它们的负担，让它们美美地睡觉。
春天的美丽要由美丽的人去呵护。
根师的名字也有个说法。这里称“师”的，都是手艺匠人，吃笔墨饭的先生称“先”，如沈师，苟师，瞿先，仁先，“师”和“先”表明职业。根师也称“师”，说明他学过手艺，但没学成。听老人说，根师的师傅是箍桶匠狄师。狄师说，让他箍两个桶，报废三个，不收他徒弟了。根师由此得了个外号“两厾三”。实际上，根师的手灵巧得很，是狄师教授不得法吧。狄师从来没教出过一个出息的徒弟。如果他有根师教菜花蜢猛干活的心机，那就好了。
菜花蜢蜢采蜜忙
阅读 268
赞9在看4
精选留言
高第龙
文章写得天真烂漫，行云流水，非常好！但我觉得结尾段虽然写得也不错但纯属多余，可删除，到“春天的美丽要由美丽的人去呵护。”戛然而止更好了。另外菜花蜢蜢配图稍显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