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边边（123）

△借用照片示意

一二三、仁字堂上虚占鳌头

瘦瘦的何元gan径直冲进丰都县城位于江边河滩上的客来茶馆的时候，满头大汗，气chuan如牛，连身上的那件土布汗褂都快没一根gan丝了。这事怪不得别人，要怪就得怪自己昨晚和几个"嗨皮（四川话，袍.哥兄弟）"喝酒喝多了，醒来把同一个祠堂的何发富拜托他的那件事忘得一gan二净，跑到学.校上课去了。等到想起来，像燕子扑似的跑到茶馆，还是稍稍过了点约定的时间。

何元gan气chuan吁吁冲进那家纸糊篾扎的茶馆的时候，那里还没到热闹的客满状态。他的眼睛很好，等到稍稍熟悉了一下从室外到室内的暗黑阶段，就看见靠里面的那张桌上坐着两个眼生得很、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茶客。可桌上却是放着三杯茶，两杯茶盖朝下靠茶船，一杯茶盖上放着一片青翠的树叶。

各地有各地的茶文化，尤其是各地的茶叶不尽相同，品茶人群的口味不同，自然就会形成不同的茶道和品位。不过，无论是在京津、苏杭，还是在成渝、闽越的茶馆里，喝茶一般都是用盖碗泡茶（京.城的大碗茶、羊城的王老吉和宜昌的凌清茶属于凉茶范畴），泡茶的盖碗是由茶盖、茶碗、茶船（或称茶托）三部分组成，于是，就由这三部分组成的不同摆放方式而形成了一套全国流行、不需要任何语言的盖碗茶"切口话"。

比如茶盖朝下靠茶船就是给茶倌打招呼："这里要添水了。"不过用这种方式让茶倌给自己单独添水，一般只能两次，如果还想让茶倌给自己添水，就只好等到茶倌统一给客人添水的时候了。比如茶盖上放树叶，那就是告诉茶倌："我是暂时离开，莫收盖碗。"要知.道过去的老茶馆一般都是先收钱后喝茶，茶客们如果不留下标记，离开超过半小时，盖碗是会被茶倌收走的。

比如茶盖朝上放进茶碗，就是给茶倌打招呼："我要走了，可以收碗了。"比如茶盖立起放在茶碗旁，就是告诉茶倌："我今天手上钱不够，要赊账。"茶倌一看也懂得，不点破，给客人留面子。只是一般使用这种方法都是茶馆的熟客。比如茶盖朝外斜靠茶船就是暗示："自己是外地人，有困难，求援助。"那人肯定是外地帮会的，初来乍到，遇到困难，想找本地帮会帮忙。一般而言，要么茶倌会过来询问，帮他指点迷津，或者本地帮会有人在场，就会过来嘘寒问暖。

对于常在这一带跑码头的何元gan而言，一眼能在喝茶的人中间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不算本事，看出桌上三杯盖碗的无声语言也不算稀奇，可是自己到晚了，那三个"棒老.二（土.匪）"却还在，自己就心里有底了。他不加思索地从进门处的灶台上提起长嘴大茶壶，抓起一个盖碗，一路jiao着"开水"，一路走到茶馆zui里面的那张桌前，很熟练、很利落的给茶盖朝下靠茶船的两个盖碗添了八分水，也给自己带来的盖碗里加了半碗白开水，笑嘻嘻地开始打招呼："实在对不住两位哥子，兄弟刚刚有了些小事耽搁了一会儿，白水代酒，先陪个不是了。"

那两人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你算老几？"

何元gan笑了一下："惭愧，兄弟在丰都何家祠堂'元'字辈排行老.二，在涪陵仁字堂上虚占鳌头。"

那两人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开了口。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连称呼都不知不觉改变了："爷，你儿这是……？"

何元gan还是一笑："你们来gan什么，兄弟我就是来gan什么的。都是走江湖、闯码头的，想求两位哥子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