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刘芳子作品
我的宝藏母亲
刘芳子（广东）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让我既爱又恨，她就是我的母亲。
记忆中的母亲是勤劳和爱读书的，她把我们三姐弟全身上下都收拾得干净整洁，破的衣服一定缝补得完好。闲暇时自己看书，她看书时一定要读出声来。我一直还记得高中时写作文，写的是母亲读《红楼梦》的片段。如果说我大学读中文系，有那么一点文艺细菌，那应该是母亲的读书习惯影响得来的。
虽然我们家里一直不富裕，但是母亲尽可能给我们创造好的条件，比如她去县城看病仍不忘给我买时新的裙子和漂亮的书包，给我们三姐弟买过年的新衣服，带我们去看电影、去草地上看星星等。后来我们长大了，去城里读书，家里经济负担重，就相应地减少了这方面的开支。但是曾经一家人去看电影和在草地看星星的感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就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如果心里有了这种向往，即使生活在贫困中，仍然会觉得有一种力量支撑着我们。
现在的母亲，与以前记忆中的母亲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我恨现在的母亲节俭过了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囤积一切她认为有用其实没有任何作用除了添堵的东西。她吝啬，家里什么东西都不能丢，我妹妹夸张地说母亲连垃圾也要检查完了才能丢。她积极践行垃圾回收政策，自觉回收一切可以再利用的东西，当然还有她认为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一句话，就是东西最好都不要丢。回收的旧纸盒子、报纸、饮料瓶子之类的，也是一样堆放在家里，没有卖出去的时候，除非是父亲强烈要求并偷拿出去卖掉，否则她就要一直放着，不管会不会造出家里拥挤或蟑螂爬行之类的景象，这些她是不管的。父亲经常取笑母亲是在等废品价钱好一些的时候才去卖。确实是这样。有一回，父母搬家（2014年从兴宁搬至梅州）搬过来的没有用的旧书籍堆放在一个房间好几年了，都散发腐旧的味道了，每次去父母家，我和妹妹、父亲都一起声讨母亲不肯卖也不让我们去整理拿出去卖的行为。我甚至以生活费要挟母亲：“你再不把它们清理掉就不给生活费了。”好几个月过去了，终于被父亲卖掉了，那会正好是旧书、纸皮没有价钱的时期，一大堆也没有卖多少钱，过了几个月，价钱高了一点，母亲就用很酸的语气堆父亲说：就是你那么着急要卖，要是现在才去卖，还可以卖多一点钱。父亲没好气地说：也就是几块钱而已，放在家里既惹蟑螂，又占地方，现在清理掉了，看着都顺眼。母亲也就不吭声了。
母亲这种像仓鼠一样喜欢收藏东西的行为，我真的是无法理解的，也是很烦她。家里三个房间，到处堆放着一些东西，甚至是好几年都不会去用的旧东西，也不肯清理。沙发不是给我们坐的地方吗？也要堆放一些杂物。衣柜里放满旧衣服，有些是搬家时她带过来的我们以前穿过的的衣服，理由是万一以后还有用呢，她就是这样想的，她把它们叠得很整齐，堆放得满满的，但是冬天的被子就没地方放了，只能堆在床上，幸好弟弟不常回去，还有一张闲置的床可以供她堆放冬天的好几床棉被。每次去她家，我都觉得那些被子真可怜，无家可归的感觉，而且拖了地，房间里会有潮气，她也不担心会弄坏被子。总之，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她会坚持己见。如果我们在旁边一直苦口婆心劝她，她可以装作没听见你们在说话，自顾自说话或看电视，直接无视你们。现在看来，我们三姐弟竟然没有一个人是说得动母亲的，我老公她会怕，同样听不进去他的劝。真担心母亲继续老下去，会不会更刚愎自用、固执己见呢。
母亲性格爱较真，尤其爱跟父亲争辩，凡事都要分辨得清楚。父亲年纪大，容易忘事，她就不依不饶地追究到底，两人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争吵。我认为家庭里要和为贵，她则是更爱真理，要把事情弄个青红皂白才罢休，最后毫无悬念，她赢了，她的主战场又一次胜利，父亲则气恼也没办法。我大学时她问我一个月生活费是怎么用完的，让我回忆，我记不住，只好记账才能经得住她的追问。我和妹妹都痛恨她的“爱赢”，因为她要说赢我们。
母亲的优点和缺点一样突出。她性格乐观，对小孩充满爱心和耐心。我的两个孩子可以说都是母亲帮忙带大的。老大出生的时候，母亲来照顾我坐月子，教我从零开始如何照顾小婴儿，连折尿布都是母亲手把手教会我的。而且她的要求高，对小宝宝细心呵护，无微不至。
如果你对小婴儿使用哪种尿布有疑问，母亲就是个专家，她始终认为使用传统尿布是对的。她认为棉布或纱布柔软、吸水、不会刺激屁股，纸尿布不透气，会捂着小婴儿的屁股。我生老大那时，还年轻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我就认真执行母亲的方法，买了几十条纱布尿布，洗干净在太阳下晒消毒，收回来一一折好，放在床边备用。小婴儿喝母乳，好消化，拉得多，一个晚上就会用掉七块至十块尿布，放在盆里一大堆，早上就拿去洗，而且要用香皂（母亲的要求）去洗尿布，因为她认为肥皂比较有刺激性。虽然用纱布尿布小宝宝不会红屁股，但是洗尿布很麻烦，而且我认为纱布尿布会导致小宝宝的睡眠时间变得很短暂，因为一尿湿，尿布就变得很潮湿冰凉，我的大宝是9月10号出生的，广东的9月天气还很热，晚上要开空调降温，纱布尿布一尿湿就会贴着宝宝的屁股，而且冷冰冰的，小宝宝就会醒来哭闹。后来是每隔两个小时有规律地醒来，加上喝奶要喝半个小时以上，搞的我在坐月子时和以后喝母乳的期间都不能好好休息。我有点不耐烦，想用纸尿裤代替，母亲始终不肯。到了冬天，纱布尿布就会湿透宝宝的外面的裤子，我自作主张买了纸尿裤代替，意外的是宝宝的睡眠时间延长了，我认为是纸尿裤的功劳，其实也有可能是宝宝月龄大了，一觉睡的时间变长了。母亲见我休息好一些了，也就默认了此事。
我生二宝坐月子期间，请了月嫂阿姨，母亲只是白天过来帮忙，晚上回家睡觉，每天如此。月嫂直接用纸尿裤，二宝刚开始适应得还可以，大人不用洗尿布也轻松了。但是20多天后二宝直接开始红屁股了，给他换尿布，洗小屁股时，就听到他哇哇的哭声，用各种药膏都没有效果。过了几天，别提小宝的屁股有多惨不忍睹了，母亲刚开始只是听我说宝宝红屁股了，以为不严重，后来她抱着小宝听见他一直哭，就拆开纸尿裤看，母亲心疼得流了眼泪，马上大骂我一通。看着宝宝那被尿液大便刺激已经破皮的屁股和母亲生气通红的眼睛，我心疼又理亏，一句话都不敢争辩。在母亲强势的命令下，老公去买了一堆纱布尿布，宣告小宝正式开始使用纱布尿布！母亲用蛋清给小宝擦伤口，还解开尿布来给屁股通风透气，果然很快，小宝的屁股就恢复好了。不得不说母亲的土方法是有利于小婴儿的屁股健康的。
晚上有空的时候，母亲会缝补衣服，像大人的衣服开裂的、睡衣有破洞的。还有小宝宝的裤子伸缩带坏了，她都会换。她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衣服，心无旁骛，手上针在飞动，缝得很认真，在灯光下看，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图画，每当看见母亲缝衣服的时候，我就觉得时光慢下来了，一切都从容不迫。这样的画面在我成长过程中是经常可见的。因为母亲节俭、手巧，家里孩子多，经常需要缝补。听母亲说她以前农闲或下雨的时候就会在家里缝补衣服，在怀着我的时候，她还把缝衣针插在蚊帐上一处固定的地方，结果我出生时，脖子上就有一处地方跟蚊帐上一模一样，针眼形状都一样，据说是胎神作用的结果。后来说起这件事，母亲说幸好胎记不是出现在脸上，否则女孩子不好看。后来怀妹妹时母亲就减少缝补，还把床底清理得干干净净，防止有胎记。我反倒觉得我有胎记不错，很特别。受母亲的影响，现在我也会简单的缝补。
母亲干活非常认真，虽然速度慢，但是效果惊人，她可以把一件衣服洗得像新的一样，只是耗时长。我干活不像她，看她慢吞吞地在那里，我就风风火火地干完了，我常庆幸自己干活速度快，还沾沾自喜，其实我做事干活粗糙，没有耐心。母亲才是细致干活的人。母亲的生活很有仪式感，比如一天下来晾好的衣服，母亲都要一件件折叠好，放进衣柜。有时我去她家，打开衣柜随便看看，发现每件衣服都是叠得非常整齐的。她在我家住也是这样，每天固定的时间收衣服，然后慢慢地叠好，帮我放进衣柜。我自己收衣服就是一大堆堆在床上，她绝不会这样做。
母亲很善良，性格外向，语言有感染力，爱跟人聊天。她出门很容易跟路上的人聊上，包括坐公交车都会跟旁坐的人聊得不亦乐乎，下车的时候别人可能都会以为他们是熟人了。她带着小宝宝的时候，嘴巴是不停地说话，教小孩认识东西，包括天气、穿着、玩具等，身边的一切她都要跟小宝宝说。我家老大刚出生时，一旦醒着，她就坐在旁边跟宝宝聊天，先生还跟我投诉：那么小的婴儿，她听得懂吗？其实母亲这样做是对小宝宝的语言刺激，实践证明很有作用。我的两个小孩都被外婆教成“小话痨”，很早就会说话，话特别多，还特别会表达自己的心情。大宝小时候出门看见天气很好，就会说：“蓝天白云！”母亲还把小孩教得还很有礼貌，进出小区遇到门卫都会打招呼。我很庆幸两个孩子的婴儿时期几乎是母亲在照顾，因为她是那么忘我地、全神贯注地照料小宝宝，经常听见宝宝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在母亲的世界里，她渡过的时间似乎跟我的不一样，我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要急忙抓住时间，而她则慢悠悠的。我带着小孩的时候，常会因为孩子的一些小事不耐烦，比如宝宝还小，要大人给她喂饭，喂着我就会想：一口一口地喂，什么时候她才会自己吃饭？感觉自己很容易焦虑，恨不能孩子能一夜长大，我可以轻松一点。这时候，母亲就会说：有什么好急的，小孩一天天地就长大了，大家的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她那不着急的态度正是我所缺乏的，她是在教我：着急是一天，不着急也是一天，为何不能放慢脚步，用发现和欣赏的眼光来对待生活呢？
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位平凡的客家妇女，用实际行动教会我生活的道理。她是一个宝藏母亲，你要慢慢观察，与她慢慢相处才能发掘她的诸多优点。岁月悠长，我希望自己慢慢地能成为像母亲那样用细致认真的态度去生活的人。
【作者简介】刘芳子，80后，一个普通的高中语文教师。家有俩宝，生活忙碌。但喜欢观察生活，乐于从生活中发现小确幸。热爱写作，追求写作过程中审视自己的内心、与自己对话的过程，享受写作带来的宁静与愉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