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斯故居-3:卧室中的几样东西你认识吗?大师到底收了多少徒弟?
首先看到的是一把椅子。这把椅子够老,制作于1633年。鲁本斯在那一年当选安特卫普圣路加画家行会荣誉会长,因此请人制作了这把椅子。座垫和靠背都用铜钉钉上了皮面,其中靠背上还印着鲁本斯的名字;柱头上雕刻了两只狮子,象征权威。
椅子旁边的古玩柜与楼下的类似,但上面的绘画更精细也更富有故事性。它们由鲁本斯亲自设计,他的徒弟小维克多·沃尔夫伏特(Victor Wolfvoet the Younger,1612-1652)绘制,1640年制作完成。
画面中描绘的是古罗马诗人奥维德所著神话故事《变形记》中的情节,比如中间这两幅讲的是珀尔修斯杀死鲸鱼怪解救埃塞俄比亚公主安德洛墨达。
这幅肖像画是鲁本斯工作室照着鲁本斯绘制的原作复制的。画中人物迈克尔·欧伏维乌斯(Michael Ophovius,1570-1637)曾任安特卫普圣保罗修道院的副院长,后来做了登博斯市的主教。鲁本斯在绘制肖像时擅长通过人物动作显示其身份,同时也令画面更加生动和富有戏剧性。在这幅画中,欧伏维乌斯做了一个多明我会的布道手势,一下将人物特点体现出来。在17世纪,复制公众人物的肖像是鲁本斯工作室的主要工作之一。
《调停罗马人与萨宾人之间的冲突》是鲁本斯的学生兼助手贾斯特斯·范·埃格蒙特(Justus van Egmont,1601-1674)为挂毯厂绘制的一幅设计草图。埃格蒙特出生在莱顿,14岁到安特卫普学画,后来进入鲁本斯工作室。1628年出师后加入圣路加画家行会,随后前往巴黎发展,成为一名出色的肖像画家和挂毯设计师。
这幅挂毯设计稿描绘的是古罗马传说中的一段著名故事,罗慕路斯初创罗马城时提出与萨宾人通婚,高傲的萨宾人当时根本看不上罗马人,拒绝了提议。罗慕路斯心生一计,他假意邀请萨宾人来罗马参加庆典,席间突然发动袭击,抢劫了萨宾妇女并与之成亲。萨宾人虽然愤怒,但苦于众多本国妇女成为人质,不敢轻举妄动。在周边几个小城邦攻打罗马失败后,萨宾国王决定亲自率军进攻罗马。可是战场上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被劫掠的萨宾妇女站到交战双方之间,一边是自己的父兄,一边是现在的丈夫,她们不希望任何一方丧命,此画表现的就是这一时刻。最终双方达成一致,互相承认对方的国家地位并允许自由通婚。
在鲁本斯的众多学生中,最成功的无疑要数凡·戴克。这里有一幅他画的《亨德里克·雷柏蒂》,表现出很高的绘画水平。雷柏蒂(Hendrick Liberti,1600-1669)与凡·戴克年龄相仿,是当时安特卫普的著名音乐家。凡·戴克与他惺惺相惜,在画中人物手攥的纸上写下:“生命短暂、艺术长久”,表达对这位好友的祝福。
鲁本斯到底收过多少学徒?现在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不过从1611年他给朋友的信中可以了解到当时求学者趋之若鹜的盛况:“我无法接收您新推荐的学生......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您,我已经不得不拒绝超过一百名新推荐来的学生,其中甚至有不少是我的亲戚或我太太的亲戚推荐来的。”1611年这个宅子里的学徒已经处于饱和状态。
下面我们将目光转向鲁本斯的同行。这幅《烛光中的男人与青年》让我想起不久前在莫瑞泰斯看到的鲁本斯名作《老妇人和拿蜡烛的男孩》。此画为亚当·德·考斯特(Adam de Coster,1586-1643)创作。他比鲁本斯小9岁,与鲁本斯一样都去意大利游过学,亲眼见到或许还临摹过卡拉瓦乔的大作,相信他们都曾深受这位意大利巴洛克大师的影响。强烈的明暗对比、不加修饰的现实主义画法,是典型的卡拉瓦乔风格。德·考斯特还有个特点,他特别爱画夜间烛光中的人物,也因此获得“夜景人物画家”(Pictor noctium)的雅号。
老扬·勃鲁盖尔是鲁本斯非常要好的一位同行朋友,我们之前在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看到过二者合作的《伊甸园》,鲁本斯画人物、勃鲁盖尔画花鸟,各展所长。这里有两幅老扬·勃鲁盖尔的小品画,完成于1611年左右,描绘了古希腊哲学体系中构成世界万物的土、水、火、气四元素。
在鲁本斯为布鲁塞尔宫廷服务之前,小弗兰斯·普布斯(Frans Pourbus the Younger,1569-1622)是那里的宫廷画家。1609年,他受法国王后玛丽·德·美第奇(Marie de' Medici,1575-1642)的邀请前往巴黎,成为法国王室的御用画家。这幅画中的人物就是玛丽·德·美第奇与法王亨利四世(Henry IV,1553-1610)的女儿伊丽莎白公主(Elisabeth,1602-1644)。小弗兰斯·普布斯是那种专门画标准像的画家,他的画多数都中规中矩,没有戏剧性动作,也没有山水背景,但他能够将人物的服装、珠宝、配饰等画得非常精细,加上高超的美颜效果,因此深受王室贵族的喜欢。
继续参观,我们来到二楼的一间卧室。这里摆着一张带蓬幔的橡木床,床前放着暖脚凳,床侧挂着暖床器。与我们在伦勃朗故居看到的17世纪床铺一样,这张床也比我们现代的床铺要短,因为那个时候的尼德兰人认为平躺会使血液堆积到头部,不利于血液循环,所以都是采用半躺姿势睡觉的。
墙上挂着一幅丹尼尔·西格斯(Daniel Seghers,1590-1661)的《花卉静物》,画面左下角有他的签名以及耶稣会的字样。丹尼尔·西格斯是老扬·勃鲁盖尔的学生,以绘制花卉见长,但作为耶稣会的神职人员,他是不允许卖画的,因此只能把画送给自己的朋友。
下一个房间是被服室,靠墙的柜子是用来存放床单、桌布、餐巾等棉麻制品的,而前面的一个木头装置则是用来平整布料的。
接下来的房间展示了两幅老扬·勃鲁盖尔的作品。一幅叫《猴子把戏》,是16-17世纪佛兰德斯地区流行的一种风俗画。这类画常用猴子来模拟人类荒唐不雅的行为,形成一种讽刺的喜剧效果。这幅画便讽刺了人类的贪吃和嗜赌。
另一幅是《阿尔伯特大公与夫人伊莎贝拉在柯登堡花园》。柯登堡是现在布鲁塞尔王宫的前身,以前南尼德兰统治者居住的地方,1731年毁于一场大火。阿尔伯特大公与夫人伊莎贝拉(Isabella Clara Eugenia,1566-1633),一位是腓力二世的叔伯侄子,一位是腓力二世的亲女儿,被腓力二世强行撮合后成为南尼德兰的联合统治者,婚后就住在布鲁塞尔的柯登堡宫中。这幅画中的人物较小,老扬·勃鲁盖尔再次突出描绘了他所擅长的动植物,以展现其细腻的笔法。
阿德里安·布劳威尔(Adriaen Brouwer,1605-1638)是佛兰德斯风俗画的重要代表,擅长画农民、士兵等底层民众抽烟、喝酒、玩牌、打架等的日常生活。鲁本斯非常喜欢这位年轻画家的作品,欣赏他敏锐的洞察力、自由的笔法和用色。鲁本斯先后收藏了至少17幅布劳威尔的作品,这幅《喝酒的农民》便是其中之一。可惜布劳威尔33岁英年早逝,但他仍然对后来的风俗画家产生了很大影响。
如果说鲁本斯大量购买布劳威尔的作品可谓布劳威尔的知遇之人,那么鲁本斯自己的知遇之人便是尼古拉斯·洛考克斯。这位多次担任安特卫普市长的权贵人物曾无数次地委托鲁本斯进行创作,包括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圣母主教座堂和圣嘉禄·鲍荣茂教堂中的祭坛画。这里有一幅尼古拉斯·洛考克斯的肖像画,但并不是鲁本斯所绘,而是他的老师奥托·范·费恩(Otto van Veen,1556-1629)的作品。
我们在这还看到了鲁本斯祖父母的画像,由雅各·范·乌德勒支(Jacob van Utrecht,1479-1525?)在1530年创作。鲁本斯的爷爷巴多罗买·鲁本斯(Bartholomeus Rubens)是位药剂师,画中的他手持一片阿拉伯树胶,一方面是因为这种东西只有药房才卖,可以表明其身份;另一方面,这种树胶也是绘画的原材料之一,说明他也喜欢画画。芭芭拉·阿伦茨(Barbara Arents)是鲁本斯的奶奶,她右手攥着两朵紫罗兰,代表谦逊,左手缠着红珊瑚做的念珠,显示其富有和虔诚。
旁边墙上挂着四幅小画,主题是《四季》,由安特卫普风景画家亚伯·格雷莫(Abel Grimmer,1570-1619)创作。每幅画中不仅表现当季的风景还有那个季节人们的各种活动,比如春季生机盎然,人们忙着播种;夏季草木葱绿,到处赶鸭放羊;秋季是收获的季节,人们在谷场和草甸上嬉戏;冬季白雪皑皑,有人冰上玩耍,有人伐木砍柴。
雅各布·乔登斯是鲁本斯和凡·戴克之后,安特卫普最重要的巴洛克画家。他涉猎的题材范围广泛,宗教、神话、寓言、风俗画等样样皆能。这里有一幅他绘制的《摩西和他的埃塞俄比亚妻子齐波拉》。这个主题在绘画史上非常少见,画中的摩西扶着从上帝手中接过的诫碑,怒视着观众,因为发现在他离开的日子里留下来的犹太人改尊金牛犊了。此时站在身后支持他的只有他的妻子埃塞俄比亚人齐波拉。大多数描绘摩西的宗教画关注的都是他带领犹太人历经磨难走出埃及的过程,但是乔登斯似乎想通过这幅画告诉大家:黑人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也曾坚定地支持过我们。
鲁本斯居住的地方就参观完了,后面将要去他的工作室参观。我们在楼梯口看到一尊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雕像,这已经是在鲁本斯故居中第N次看到赫拉克勒斯了,也许当年的鲁本斯就是用这种方式时刻提醒自己:做一个充满力量与激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