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 我的大学（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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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学校请来了杭州大学刘操南教授来我校讲课，内容是明清小说专题和诗词格律部分。

刘操南是杭州大学古籍研究所教授，治学博大精深，为学文史皆长，文理兼通，学贯中西，学术成就涉及古典文学、戏曲学、章回小说与诗词书画等多方面，蜚声海内外。

他的讲课以《红楼梦》为例子，分析了奴隶阶层的代表鸳鸯抗婚，贾宝玉、林黛玉的封建叛逆者的形象。他讲课的特色是用他行动来诠释人物性格。鸳鸯是《红楼梦》中的一个特殊人物，因为她是荣国府的“家生女儿”，她的父母都是奴隶，她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做奴隶的命运。但由于她聪明能干，模样又生得“水葱儿似的”，所以深得贾母的喜爱。面对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的逼婚，她敢于说“不”，誓死捍卫自己做人的尊严。他在讲逼婚的时候，就站起来，不亢不卑直视贾赦，理直气壮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

在分析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三个人物形象的时候，他就用诗词来表达。他读诗词的时候，是用古人的读法，像是唱道琴一样唱来，颇有些兴趣。

但他讲话十分平板，清淡无味，两节课之后，大家的新鲜感就消失了，到后来禁不住昏昏欲睡了。由于听课的地方是在食堂饭厅里，四个班一起听，人多嘴多，虽然有扩音器，也架不住下面的嘤嘤嗡嗡声音。恰好那天下着中雨，外面“沙沙”的雨声和窗下“滴嗒”的檐水声，像催眠曲一样催人欲眠。而且那时的温度又非常适宜睡觉，就给人们造就了一个十分好睡的环境。

正当我欲入睡的时候，吕为苗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写首诗，那个时候，我们诗兴正浓，动不动就写几句。当然现在从诗的角度来看，那也不能算诗。我当即就写了一首：

冬雨潇潇，

风吹黄土松树叫，

堂内正热闹。

问君知否？

只因重弹古调。

吕为苗也写了一首《听刘操南讲课有感》

天边雨声寒风抖，此地青辉暖气流。

   聆听先生授业精，国故点点敲智门。

   冬雨阵阵伴唱声，妙诗首首销我魂。

   到今方晓井天小，未来需得尽力升。

柳祖交也写了一首：

刘教授有幸光临，操经纶小说析评。

南音韵北语互较，教谆谆神会心领。

授知识不辞劳苦，讲鸳鸯兼及赦政。

红学上深有造诣，学生们益添聪颖。

这是一首藏头诗。从全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看，意思是：刘操南教授讲红学。

刘教授来校讲课两天，住在老师的宿舍里。很多同学在刘教授下课的间隙里，就拿着本子围着他请求签名题字以作留念。

前些日子，华东师范大学的讲师李振潼老师来给我们讲课的时候，全校居然没有一个人向他签名题字过。有一次上课的时候，金循华老师就说：“我们读书的时候，听到名人来校，总是拿着笔记本请人家签字都来不及。”可能受此影响，大家纷纷有了请名人签字题字的念头。

11月21日下午，大约是4点钟的时候，我到办公室去请教楼嘉济老师古文中的疑难，正好看见刘操南教授一个人在办公室看报。我就立即转回身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里取出了笔记本，又飞快地回到学校办公室里。

我很恭敬地对刘教授说：“刘教授，你好，请你给我签个名吧。”我就侍立在他的身边，心脏突突地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拒绝。

刘教授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上下看了我几下。才欠了欠身体，端正位置。就从外衣的插袋里取下钢笔要为我签名。我看办公室桌上恰好有毛笔和瓦砚，里面也有现成的墨水。

我就要求他用毛笔给我签名。他惊奇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话，写了“刘操南”三个字后就停下不写了，把毛笔放在了砚台上。

我再要求他给我写点诗词什么的，起初他有些不太愿意的样子，推让了几下。

我说：“我们这个学校见到一个教授很难得的，你既来了，一定要给我留下几句话来，以作纪念。”

他又看看我很诚恳的样子，就又闭起眼睛来思索了一阵子，又伸手从砚台边拿起笔来，写了两句诗：

江枫霜后喷如火，

篱菊风前舞益妍。

               ——刘操南

     1980年11月21日

我当时很高兴，忙不迭地说“谢谢，谢谢。”他说：“不用谢。希望后来的学子要更上一层楼。”

我想，这是刘教授对我殷切的希望和激励。枫树见霜后才能红如火，篱菊见寒风后才能更加妩媚动人。人一定要历经一番艰苦奋斗之后，才能获得丰硕成果。正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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