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和下一刻
今年的清明节,我们买了三盆上好的菊花,去岳母的坟前祭拜。那菊花闪着耀眼的金黄,绿色的叶片之上还停留着水珠。我把它拎在手中,却不愿意多看一看,因为这样的一份生机盎然,对于已经离去的生命而言,或许是一种讽刺。
到底是第几次来到这处墓地祭拜,我确乎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是岳母去世的那一年开始,从此无论是冬至还是清明,这样的一种表达对已故亲人的缅怀,每一次我都有亲历。
虽然每一次来,我都只是站在一旁,看岳母的儿子认真地清理着墓碑周围的杂草和尘土,然后听岳母的大女儿面向着石碑上的照片说着家里的变化,祈祷母亲在天国还能和生前一致,护佑我们整个家族的平安和幸福。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在内心落泪,然后又连连感叹:活着和死去,真的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每次祭拜回来,我会特意经环城路,路过岳母生前住过的那座砖混结构的小房子。如今房子已经租给外人居住多年,门庭破败萧条,早就已经不是往昔的模样。有谁知道呢,就是这样的一座房子,却也承载了我们当年无数的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记忆。
在房子门前的水泥路边,那棵老香樟树依旧匍匐在溪流之上。对面曾经是很大的一片田野,如今已被正在建设中林立的高楼取代。我想岳母如果健在,她一定会说断然也不会想到,远在城郊的田地有一天会成为人们喧嚣的居住地。
这就是世界的变化,它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变。所以回不去的,不仅是已经过去了的人和事,还包括眼前可以看到的一切。当然,眼前的一切也正在变化和失去,前一秒和下一刻,有太多的不同。
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当我听说身边熟悉的人发生了变故,甚至是很大的不幸,也不曾流露太多的惊讶和惧怕。我们活着的时间越长,就会看到人生更多的悲喜剧。明明在前一秒,有的人可能还在为自己的幸运而狂喜,以致忘了必须对不幸的人存一份悲悯。说不定在下一刻,自己又可能会成为最不幸的那个人。因此我们需要懂得,只要自己活着,每一天都该学会感恩和足够善良。
关于人生的得到和失去,重在你怎样去看待。其实无论得到和失去,在时间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计。我是那样地喜欢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是的“一切都会过去”。从汉字拆解的角度来看问题,“若”字如果不撇开,到底还是个“苦”字。只有适时地放下,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成全。
你看我亲手种植的那棵蜜桃树,花事绚烂的时候恍如惊鸿仙子,说不出有多美,然后几场风雨,落红满地。我正要悲伤,无意间看到原先开花的蒂部原来已经新结了果实,内心之中忽然又有了欣喜。
这是这棵蜜桃树今年的景况,那么明年呢,明年之后的明年呢?你总该想到有一天,这棵蜜桃树也会再也吐不出绿叶,再也结不出果子,然后寿终正寝的吧?
放眼最后,万事皆悲。这样看来,我们活着,求的是当下的快意和安然。我很确定,无论你是如何的大富大贵,也不管你曾经是如何的狂妄和不可一世,总有一天会是一个人,默默地往夕阳西下的方向走去。而当你离去,有人看着你的背影念着你的好,才算没有白来人间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