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沙:《新世纪诗典》十周年“十年磨一剑”云诗会上的即兴发言
小长城
——4.4《新世纪诗典》十周年“十年磨一剑”云诗会上的即兴发言
伊沙
既然我们生活在一个所谓的“大数据时代”,那么一切都首先用数据说话。整整十年来,《新世纪诗典》推荐诗的首数与天数是完全吻合的,一共3653首,出自1161位当代诗人之手,年度大奖——李白诗歌奖共评10届,系列诗会举办了104场。
十年应该是3650天,为什么是3653首呢?大家从《新诗典》推荐的首数,都可以算出来这10年来内,有多少个闰年。
十年来,总共推荐了1161位诗人,也包括事后才声明拒绝的一位,你虽然拒绝了,但我们付出了劳动,在统计表上,注明某诗人拒绝就是。
有把握做到的事情,和真正做到后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现在,我正在享受着这做到之后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我问了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假如十年前,有一个机构拿出一份合同(工资给我开好),让我做这样一件事:每天推荐一首当代诗,一日不休,一口气坚持十年……我敢不敢签这个合同呢?老实讲,你哪怕工资开得再高,我也不敢,你开得越高,我越不敢,我会认为我做不到,是一个巨大的从心理到精力、体力的负担与损耗,弄不好还会让自己的写作方寸大乱!但今天,我竟然做到了,真正完成了,真的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
现在可以明讲了,网易付了我三年工资,付了作者一年稿费,管了一年活动经费。到第二届年度大奖评选前,停了活动经费。我记得在西安的一个酒吧里,我跟大家说起此事,我当时的态度是:你不拿钱做活动,我就不做了;你不拿奖金,奖就不评了!这个时候,沈浩波把话接了过去说:奖金他来出,做下去,做10年!
那时候,第三年已经开始了,他说做十年,我觉得好像不是不能做到,那就试试看吧……
但是他那么肯定我能做到十年,我自己都不敢肯定!
今天,真的做满了十年。我提醒自己: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人对自己的成就都麻木的话,是创造不出新成就的,所以我要欢庆这个时刻!我是一个体育迷,经常看各种比赛,在足球场上,如果进了球,不狂欢的话,就进不了第二个!C罗如此,梅西亦如此。所以我们要庆祝,要大庆,要给自己过10岁的生日。然后走向11岁、12岁……
是的,我们做到了!我们创造了奇迹!这项奇迹非常了不起!
对《新诗典》创办之前的时代,我还记忆犹新,那是在“诗江湖时代”——今天我们在自媒体上、公众平台上都感觉都麻木的一些事,比方说一本诗选出版,目录公布出来,大家都能平心静气地接受,甚至于点都不点看都不看——当年可不是这样,一本诗选即将上市,目录一公布,底下就是一片骂声。资源少,大家就在乎,再加上口语诗人不受待见,那时候我们已经尝到了,所以,一旦通常的年选、年鉴出来,没有选诗江湖上优秀的诗人,或者选得比较少,或者哪个关键诗人没有入选——我记得有一年,《中国新时年鉴》没有选徐江,我们全都在骂,第二年,我就受惩罚了,我的诗也不选了,包括那些侮辱过我们的所谓“庸诗榜”之内的东西,第一届,我替李伟上榜叫骂,第二届我就上榜了,打抱不平是要负代价的——唉,那时候只有被动的受气!
这十年就不一样了,我们建起了这个平台,从规模到影响力毫无疑问是最大的。既然说到了“诗江湖”,我就想起“诗江湖”有一些老战友,这十年没有跟上《新诗典》的那些:有的是一开始不重视、耍牛逼、被耽误,有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跟我产生了矛盾,自己纠结,有的是江湖站队,站错了队伍……种种原因,错失了这十年的《新诗典》,或者说在《新诗典》中占有的时空不足,对《新诗典》这个平台利用得不够……十年下来,诗江湖的这些老战友,感觉已彻底被边缘化了,真成了边缘诗人,这就是错失这个平台的结果。
所以我毫不夸大地说,《新世纪诗典》是全球中文诗歌的第一平台,我们的综合影响力是没有任何一个平台可以相比得,我们是“海陆空”全方位推荐,从当下意义讲,我们确实是“第一平台”。那些常规的年选、年鉴,不但失去了往日的影响力,而且纷纷走向停办,而后起的一些公号和平台,其综合影响力暂时还无法跟《新诗典》相提并论。他们跟我们相比,最大的差距就是人气,这个人气不是简单的外在的人气,不是唧唧喳喳《今日头条》闹哄哄脏乎乎的人气,这个人气首先是诗人的内在激情:狂热的激情、创造的迷狂!在中国当代诗坛,没有任何一个群体、一个流派、一个现象的诗人,有如此狂热的对于诗歌的内在的激情与生机勃勃的创造力——这才个是《新诗典》这把火——这簇火焰的中心,所以从当代意义来讲,它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平台”,做李白诗歌奖,我还客气地说是“剑指第一奖”,如果说到这个平台,我就无需“剑指”了,它早已是事实上的第一!
大家知道,开年以后,我一直在嚷嚷:我在备战长篇小说《李白》,这些日子我的思绪一大半回到了唐朝,回到了中国文学史上的“黄金时代”——是的,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学成就可以跟唐朝相比,那就是中国文学的“黄金时代”。
从那个现场,我得到了一些启示:那是一个最不信息的时代,今天一个诗人,可以宅在家里看图片看视频来补充自己旅行的不足,用二手材料来补充一手材料。而在唐朝,第一流的诗人,如不全国跑,你就成不了第一流;所有一流诗人全都是旅行家,你旅资不够、行动不够,你就没有资格。地方乡绅是怎么来的,就是在家里宅出来的。
如今,我们处于最信息的时代,我们是从最信息的时代回头看最不信息的时代。
目前留下来的唐人选唐诗选本,七拼八凑也就十本,有很多流失不知道,其中最重要的一本叫《河岳英灵集》,江南一个叫殷璠的进士编的,他自己并不出名,但这本书在当时产生了首创和重大的影响。
当年像今天一样也有诗坛,“诗坛领袖”就是贺知章;也有公认的“第一诗人”,先是王维,后是李白。这本书一进书肆,受关注的程度,跟今天的《新诗典》一样。
这个选本的出现,刺激了所有在世的盛唐诗人:当时诗人中官位最高的“诗坛领袖”贺知章竟然没有入选!这是第一本不论官职,不论社会地位的纯诗标准的选本,第一个专业选本。最后入选的24人,70%是进士及第,30%是布衣,李白就是布衣。放在第一条的叫常建,明显是放错了,常建在《全唐诗》中存诗仅50余诗;放第二条的是李白,第三条的是王维,没错,开元、天宝,前后两个年代的大唐第一诗人。老G认为,编书这个家伙肯定认识常建,他让李白、王维两个第一诗人给他哥们儿抬轿子。当代也有人这么干,我也经常也被编排去给某人抬轿子。这个选本更刺目的是杜甫的落选,这只是对今天的人来说,当时杜甫不著名,无视他是普遍现象,晚唐最后一个选本才选到他。
瑕不掩瑜,大家从中可以看到唐人的智识、唐人的智慧,别人创造了那么伟大的诗歌,不是全部都留给后人去搜集、整理、编选、评价的,他的同代人有认知,他把这些诗人称作“河岳英灵”——唐人认为自己的优秀诗人是这片锦绣河山孕育的英灵,都是活着的,另有一个集子叫《国秀集》,把诗人当作国家之秀。
如果非要做一个历史定位的话,我希望《新世纪诗典》是我们共和国时代的《河岳英灵集》。在我心目中,我这十年所选出的1116位诗人,就是“国秀”、就是“英灵”。我们一定要把握住:我们就是共和国时代的第一选本,我们要做最好的当代选本,就会被后世千秋万代注意到,要相信后代看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比我们当代人有智慧,即便深陷书海,也会轻易便可分辨出哪一个选本可以代表这个时代这个民族这个国家。
蒋涛有名言:《新诗典》是当代《全唐诗》。蒋涛是学日语的,用典不准,他不知道《全唐诗》不是唐人编的,是清人编的,那就不是“全唐诗”啦。我们要在当代编一本“全现代诗”,那不就是一河滩垃圾嘛,我们不做垃圾站,没必要去编一本有多少收多少的“全现代诗”,我们就是要做一个当代的《河岳英灵集》,要的就是今人选今诗留给后人,《新诗典》就是这个定位这个方向,如果我们已经做到了,再好不过;如果没有做到,就朝这个方向继续努力。
我很欣赏徐江最近一篇论述《新诗典》的文章里的评语:小长城。
今后五年,我们就是要把这个小长城,建得再长一点、结实一点,巍峨一点,厚重一点。
从来就不是我一人在战斗,同心同德者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