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建军||故乡琐记之一——故乡的原野
01
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都有一种毕生难舍的故乡情结,无论是在外做官的达官显贵,富商大贾,还是由于种种原因漂泊在外的平头草根,概莫能外。至于常年侨居海外的华侨华裔则思乡情更切。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先生的一首《望大陆》诗就是这种故乡情结的最好写照。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
永不能忘。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
只有痛哭。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这首诗以骚体为范,道尽了他乡游子思乡念乡的彻骨之痛,同时寄托了诗人以身许国的爱国深情。每吟此诗,一份浓浓的乡愁,绵绵的情绪总会撞击人的心扉。相比那些漂泊在外满怀疲惫的游子,我要幸运的多,由于久在县城生活工作,故乡近在咫尺,回乡探亲访友办事几成家常便饭。我见证着故乡的变迁,冀望着故乡的进步发展。
每个人思念故乡的角度多有不同,“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孟郊思念的是家中老母。“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贺知章以乡音童趣念乡。在我的心里,故乡是一个全景式的概念和画面,淳朴的民风,父辈沧桑的面孔,繁杂琐碎而亲切的乡俗乡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作息,这些在我写的《外祖母》那篇文章中都有过涉略和描述,而承载这一切的物质基础是故乡的土地和山野,在这里我姑且称之为原野,是故乡的原野滋养了生生不息的万物生灵,是故乡的原野培养和锻造了故乡人的朴实无华和坚韧顽强,是故乡的原野告诉了我什么是包容什么叫博大。
02
故乡辛庄村呈带状平行坐落在314省道旁边,东西长约3华里。玉泉山与北山两道天然屏障横亘南北,把村庄和方圆十几平方公里的山梁沟坡包裹其中,近800口人世代耕种着包括荒山荒坡在内的近万亩土地,故乡是东梁乡土地最富有的村庄。
故乡的山不同于县境北部滹沱河两岸山脉的层峦叠嶂高耸陡峻,使人顿生敬畏和压抑;也不像江南丘陵的山岗平地兀起随意摆放互不相连,让人几乎没有山的概念。它连绵着不高不低地起伏着,在晴空万里下线条是那么明丽和柔顺。它身下连着纵横交错的山梁坡沟,下面才是平整的黄土地。坡梁起到了很大的视觉缓冲作用,就像一个女人的臀部,有了它,整个躯体才显得丰满妩媚动人起来。
北山静穆而平旷,它从远古走来,仿佛一位持重而公平的长者稳坐在大地上把故乡与西烟川隔开,他用亘古不变的平静面容守望着眼前的土地和生灵。相比之下,玉泉山则凸显着挺秀而博大,一年四季,它自然而有序地变幻着模样。春日满山滴翠,百鸟争鸣,清泉潺潺,花香幽深;夏日骤雨初歇,烟气阑珊,松涛滚滚,生机无限;秋来白云过顶,轻风和畅,漫山红遍,野果飘香;冬日白雪皑皑,青松挺拨,苍鹰翱天,沉寂无言。
孩提时代,春冬之日我站在外祖母的炕上,透过玻璃窗,远望玉泉山,山顶上的松树成小圆点状依稀可见。那时,我的脑海里会浮过夏日里也是站在原处看到大雨过后小雨滴在院中水洼上生起的水泡来,那水泡溜溜地飘在水上,碰到水洼边沿,一个一个地消失,我们土语称之为麻疙瘩儿,我不明白,玉泉山上的麻疙瘩儿怎么会那么多,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为什么我怎么数也数不清呢?我没有请教过大人,一直以为那些小圆点就是麻疙瘩儿,它们是长在山顶上的麻疙瘩儿。啊,玉泉山,你这故乡的山峦,你留给一个幼童的物象记忆竟是那么真切、那么清晰、那么美丽、那么斑斓,你完全有资格成为故乡的形象代言!
03
故乡的土地大致有坡梁地、沟地、河湾地、坪川地等种类,从东到西,玉泉山前有大东沟、三角沟、狼坡沟、四夹子坡沟、向阳坡沟、松坡沟等,北山有北坡沟、羊圈坡沟、封神坡沟,这些沟把坡梁分割成块,坡梁上全部是条状块的梯田;深而开阔的大沟两侧地称为沟地;河湾地大多位于北河流经过的地方,有东湾、四十亩湾、墙东坡湾、顺道湾等;坪川有东坪、窖头坪、桃坟坪、顺道坪、山畛坪、甜苣坪等,这是大致划分的类别和地名,如果从再小点的概念划分,小地名有悬窖沟、扇叉沟、兔垴坪、东崖头、前头地、石棱、南崖、围洼、张家坟、赵家坟、许家坟、白槽嘴、骡马嘴、土地爷凹、山神凹、沙帽梁顶、神坡顶等等,林林总总,我大约估摸了一下,各种小地名不下二三百种。这些不起眼的地名最初是谁起的?我以为,这并不重要,令我惊异的是先民们的超人智慧,他们用这些土不溜秋的名儿为土地命名,使每一块土地都变得灵动起来,繁杂而不乱,实用而不娆,既方便了耕作,也不至于搞错地块,一切显得那么井然有序,那么合情合理,那么自然天成。
因为是农家子弟,大约从六、七岁起,我开始跟随大人们在名字五花八门的田地里劳作。稚嫩的双手磨起了血泡,锋利坚硬的禾茬捅破了脚掌,炽烈的日头晒爆了皮肉,但我无怨无悔,无悔无怨。故乡的每块土地都给我留下深深的记忆。不知不觉中,我已被故乡的原野锻造成一个熟谙农事的大小伙子了。
我深深地迷恋着故乡的原野。春日,大地空旷,万物复苏,新翻的土地散发着芬芳,捡茬拾芜的乡亲惊飞了成群觅食的灰色野鸽;夏日,汗滴禾土,望不到头的沟垄,茁壮的禾苗燃起了丰收的希望;初秋,登高远眺,蓝天碧野,尽收眼底,成块的庄稼像受阅的士兵组成的方阵,在碧波中,米黄色的油菜花,白中带蓝的山药蛋花、黄中透红的向日葵花,红杆白花的荞麦花点缀其间,增添了绚丽耀眼的色彩。轻风拂过,一股浓烈的五谷香气沁人心脾。徜徉田间,蝈蝈儿、野蝉、黄蜂彩蝶,黄鹂、火燕子、黑老虎鸟、大角鸟、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和鸟儿合奏着一曲动人的生命交响曲,这乐章是丰收的前奏,此起彼伏,婉转激越,交相辉映。这乐章讴歌着万类自由,传颂着自然和谐,沿续着生生不息。
啊,你这故乡的原野,我深深地爱着你呀,你是我生命的根脉,是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你怀中的万类生灵是你永垂不朽的生命杰作!
二○一二年五月
作者简介
闫建军,山西盂县人。1968年10月生,1989年毕业于山西省忻州师院中文系。曾任中学教师5年,司法干警2年。后调入中共盂县县委办公室从事文秘写作工作10余年。2007年担任盂县北下庄乡党委副书记、乡长。现任盂县地震局局长。作者自幼爱好文学,近年已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小说、杂论等1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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