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兄弟,眼界决定命运(水浒众生相)
宋江在江州道上遇到的豪强当中,有好几对兄弟档。比如前面李俊手下的童家兄弟,上一段说的穆家兄弟。还有就是今天说的船伙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兄弟。不过这对兄弟跟前面两对不太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那两对兄弟工种都一样,属于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类型。包括后面出场的解珍解宝兄弟,也是这样。朱富朱贵兄弟虽然不在一起,但干的也是同一路买卖,只有这哥俩不是。
当然,一开始他们也是工作在一起的,他们的主要业务是在浔阳江上搞水上客运。当时浔阳江上有官船,就是国营的摆渡。但是国企的运营比较刻板,开船时间固定,船钱还贵。所以有的人想省钱,又想快点过去,就找这哥俩经营的私人小客船。
但是这哥俩也不是规规矩矩干活的。张横扮演摆渡人,上船前跟乘客都讲好了五百钱一位,等客人上得差不多了,张顺也扮成一个客人,背个大包袱,最后上船。等船到江心,张横变卦了,改成三贯钱一个人,翻了五六倍。坐船的客人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交钱,这时候弟弟张顺就起作用了。张横先拿他开刀,举着刀就奔他去了。因为张顺坐在船尾,张横拿身子一挡,别人看不见他弟弟,张横做一个举刀的动作,张顺就翻到江里去了,好像是张横把张顺杀了。有这个榜样了,其他客人马上就统一了意见,一致同意多给钱,毕竟要钱不要命的还是少数。等到船靠岸,别人都下船了,张顺在从水里出来,哥俩一块儿数钱。您发现没有,现在一些私人运营的小巴经营不规范,宰客的问题已经有九百年的历史了。这也再次说明了我们出行还是要尽量选择正规的交通工具,不要贪便宜,最后吃亏上当,施耐庵先生在六百多年前就告诉我们了啊。
但是宋江他们到了浔阳江边上的时候,只见到了哥哥张横,还差点吃了他的“馄饨”和“板刀面”,就是要么囫囵个自己跳进水里,要么被张横一刀砍死,扔到江里,幸亏又是李俊及时赶到,这才救下宋江。再一报宋江的名字,张横自然又是纳头便拜的戏码,一天云彩满散了,大伙言归于好。
那么张顺去哪了呢?据张横介绍,现在这哥俩都改行了,张顺到了江州城里做了卖鱼牙子,后来宋江到了江州,在那里都管张顺叫做鱼牙主人,就是鱼市的总负责人。当然,您要管他叫鱼霸也行,不过这在当时是属于合法职业,见得光的。张横自己说是做私商,其实就是改成直接劫道,杀人越货。
由此可见,这哥俩虽然都改行了,但是一个是往上走,一个是往下走了。原来他们都属于非法载客的客运人员,属于不法商贩。后来弟弟改行做了正道营生,成就还不小,成了江州城一个支柱性产业的领导者。再看这个哥哥,越混越回去,原来最多就是在钱上宰客,这回改成真拿刀宰了,由不法商贩升格成了刑事犯罪,而且是人命案子。
过去一起谋生的两兄弟,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我觉得这个就是眼界的问题,弟弟张顺眼界高,知道这个违法的行当不是长久之计,努力往正道上混,最后真混出个模样来。作为哥哥的张横,就算是资质和能力不如自己兄弟,但是兄弟走正道了,去江州工作,作为哥哥,你跟着弟弟一起去,弟弟肯定不会反对吧?特别是他们这样白手起家的人,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将来混出个样子来,他也算是创业的元老,就算不如弟弟,在弟弟身边辅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或者弟弟已经在江州混出名堂来了,你再去投奔,弟弟也不会不给你安排。所以说张横还是眼界低,不想跟着弟弟走正道,就想着这么干活来钱快,还省心。他弟弟混正路,少不得跟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该客气就得客气,该赔笑脸就得赔着,该当孙子就得当着,这是正路谋生所必须的,换来的是能够堂堂正正做人,晚上睡觉安心。
张横不愿意这样,自己的买卖多自在,不用受任何人管,到了我这条船上,都是老子说了算。而且他在过去的基础上更往下一步,干起杀人害命的勾当,连演戏都懒了。是啊,这么干你是挺痛快,但哪天真给抓了,命就交代了;或者被别人黑吃黑了,你也没地方讲理去。再退一步说,做的亏心事太多,你也有报应不是?
眼界决定了这兄弟二人不同的人生选择,最后也是不同的走向。如果没有宋江写反诗,这帮人闹江州,上梁山。张顺的结局很可能是在富裕的江州城娶妻生子,寿终正寝。而张横多半会死于非命,就算是侥幸死在床上,晚景凄凉是一定的,干这路买卖的人,很少有能够正常组织家庭的,年轻时可以劫道,老了谁管你?莫说那个时候没有社会保障,就是有,能保障你吗?保障你也是在大牢里啊。您看这哥俩的名字一个横,一个顺,这就代表了作者对他们两个的评价。
不过这哥俩的结局有些不尽如人意,哥哥张横在征讨方腊的过程当中病死,还算是善终。前面说了,他和李俊都算一拨人,以李俊的精明,肯定对自己这帮人有照顾。但是弟弟张顺死的比较惨,在攻打杭州的时候,他下水去探路,不幸被乱箭射死。
其实张顺的结局也属于性格决定命运,张顺为人很讲义气,对朋友够意思。如果没有这一点,他也不会在江州城打出一片天地。但也正因为讲义气,所以跟宋江交往之后,他也是掏心窝子地真诚,宋江写反诗,要被开刀问斩。本来江州这批人不想去介入这个事,毕竟去救宋江就意味着自己平静的生活没有了。是张顺挨家挨户串联,把这些人找出来,一起要去救宋江,把这帮人逼出来的。您看救宋江这三条船,张顺在第一条上,打着唿哨往前冲,李俊则是最后一条船,说明了他的心思。
为了救宋江,张顺放弃了自己奋斗多年的所有成就。他的死也是因为讲义气,够朋友,最危险的活儿,他主动去干,最后把命搭上。估计作者也是比较惋惜,所以给张顺安排了成神的结局,最后张顺的魂魄抓住了杭州守将方天定。
宋江终于到了江州,遇到了压牢节级神行太保戴宗,下一段咱们就说说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