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乐的诗性自觉(三)
人类一思考
上帝就发笑
人类不思考
上帝都不屑一笑
木管家族总处于争吵中。这种争吵首先从材料开始。曾经一段时间,这类乐器都用木料制作,现在已经改变,金属材质的萨克斯加入木管家族,原本木质的长笛也改用金属制作,甚至便宜的单簧管居然出现塑料材质。再者是发声上的争论:萨克斯、单簧管、双簧管都使用簧片(哨片)发声,长笛是直接用气息振动笛头发声。材料和结构导致最后音色上的争吵,长笛、萨克斯、单簧管、双簧管都极具个性,音色识别度极高。从独奏角度来说,这几种乐器各有各的魅力,即便担任伴奏角色也难以掩盖独奏音色;而在合奏中,这些乐器的音色难以融合,要做到木管音响平衡相当困难。
实际情况远比这些复杂:长笛家族有短笛、长笛、中音长笛等;单簧管有中音单簧管、低音单簧管等;双簧管有双簧管、英国管、大管;萨克斯家族有高音萨克斯管、中音萨克斯管、次中音萨克斯管……材料、发音以及音色上不统一是木管家族的特点。即便如此,这些乐器也还是约定俗成地被归入“木管”旗下,重要原因是它们在很大程度上符合“木管结构”。
至于什么是“木管结构”?至今说法不一。至于符合哪种结构这门乐器就会被归于“木管家族”?答案更是众说纷纭。
用一件极具争议的乐器——萨克斯,讨论说明。
1840年,比利时人阿道夫·萨克斯(Antoine-Joseph Sax)发明萨克斯管,这件乐器可谓伴随着争议诞生。有人倾向于把它归入铜管,理由有三:其一,金属材质;其二,音量力度完全可以在室外演奏,可与铜管乐器媲美;其三,音色具有金属明亮度,能其铜管融合。但萨克斯管还是被归入木管,学者首先反驳了上述三点理由:其一,不能以材料区分铜管或木管,否则长笛也变成铜管了;其二,不能以音量大小来区分铜管或木管,尤其在电声时代,麦克风解决了扩音问题;其三,不能以音色亮度来区分铜管或木管,萨克斯也可演奏柔和音色。
既然材料、音量、音色都不是决定木管或铜管的因素。那什么是关键所在?是发声原理。木管乐器是气鸣乐器,把萨克斯归入木管家族也是因为其设计结构与长笛、单簧管相似。从发音上看,木管家族虽有边棱类(如长笛)和簧鸣类(如单簧管)之差,但其音高设计都是基于音孔——在管体上开孔定音。虽然从材料、音量、音色看,萨克斯有铜管乐器特征,但使用簧片(哨片)振动发音以及管体上开孔定音都是基于木管原理,因而将其归入木管家族。
木管的结构直接指向演奏,吹奏的动力源是气息,良好的呼吸是吹奏基础。这与歌唱的呼吸相似,此处不再赘述。有经验的老师在教授初学者时,笛头练习通常是第一步。笛头作为木管乐器发音装置,练习是为了吹响乐器。笛头种类和样子都有区别,大致可以分为边棱类笛头和簧鸣类笛头(后者又可分为单簧笛头和双簧笛头)。吹响笛头靠口型,不同的笛头有不同的口型要求,用吹长笛的口型来吹萨克斯显然吹不响。
口型是一个难以描述但又实际存在的演奏技术,老师们会用口锋大小、口腔肌肉松紧、上下颌开合度、牙齿咬合度、嘴唇位置前后等术语来指导学生。但没有一个统一口型能放之四海而皆准地适用所有木管乐器。即便在各自家族内部,口型也要调整、适应,如长笛、短笛的口型就会有细微差异,用演奏高音萨克斯管的口型来演奏中音或次中音萨克斯管,同样未必能获得良好音色。所以,口型是演奏木管乐器的另一个基础。毫不夸张讲,口型好坏决定乐器的音色优劣。
紧跟口型问题的是舌头运用。运用舌头对于全部管演奏者来讲,不仅是味觉器官和语言辅助器官,更是演奏过程中重要的技法。一般把运用舌头称为运舌法。“舌头对发声至关重要。它可以通过改变乐音的初始起音来增加表现力。与说话一样,舌头增加了清晰度和强度,在演奏短促音符(断奏)时更加明显。管乐的断奏要有一个干净、清脆的音头。其中双簧片乐器表现最好,可发出密集、精准、快速的断奏,单簧管断奏稍有迟钝,长笛介于两者之间。”(【美】皮耶若罗、【美】德罗萨:《现代音乐人编曲手册:传统管弦乐配器和MIDI音序制作必备指南》)乐句音符有“连续”和“断开”之分,从而分为连音和断音——后者就是断奏。
从技术来讲,木管乐器演奏中断奏技巧较难掌握,尤其是快速单吐音和双吐音,舌头灵活度和准确度决定了断奏(吐音)清晰程度。除了断奏,还有花舌、弹舌等技巧,它们都增强了木管乐器表现力。木管是口手并用的乐器,口和手只有在默契的配合中才能完成演奏。
相较弓弦乐器,木管乐器指法要简单很多。首先,弓弦乐器的音高是通过按弦位置来确定,木管乐器管体上已经开有决定音高的音孔;其次,弓弦乐器存在把位问题,演奏不同音区需要在指板上转换把位,木管乐器演奏时双手按键是固定的——不存在换把;再者,弓弦乐器有时需要同时按下两根琴弦演奏双音,木管乐器基本都是单音演奏(少数情况下有多音和弦演奏,但需要特制的乐器)。
简单并不意味着容易,吹奏中也有几个难点:其一,木管乐器有常规指法和特殊指法。每件乐器都有一个相对容易吹奏的音区,此音区用的是常规指法;在较高或较低音区,演奏者就需要用特殊指法;其二,木管乐器有替代指法,为了演奏方便或音色要求,有是同一个音高的音符需要用不同指法来演奏;其三,木管乐器存在“移调”问题,即同样的指法在不同型号乐器上吹出来不同的调,这些移调乐器识谱视奏也是难点,如降E调的萨克斯管在高音谱表下加一线吹奏的音符是降E而不是C,这需要演奏者建立起移调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