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金东数字报 2020年04月16日
◎记者 曹静怡 文/摄
四月,古子城历史文化区中,春光烂漫,惠风和畅。午间,严军艺术馆紧闭幽门,一院的春色里,枝头挂着露水,黄狗卧于石径,不时有花猫走过,懒洋洋地伸展腰肢。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莺啼,却更衬得庭院幽静清新,闲适自在。二楼堂楼里,阳光洒进了书房。眼前,一方砚台,几缕墨香,耄耋之年的先生正执着毛笔依依落墨。毫挥墨洒间,带着江南烟雨的俊秀飘逸,如周遭的粉墙黛瓦一般黑白分明。
87岁的严军拾笔已有七十载,在书坛内成就颇高,是金华文艺界德高望重的大家。他的书法创作,正、草、隶、篆皆工,尤擅隶书,自成一体,被称为“严军体”。
严军于1934年出生于孝顺镇紫江塘村,自小受翰墨家风熏陶,对书画篆刻极有兴趣。在那个毛笔作为主要书写工具的年代,在学堂的严军便羡慕教书先生的一手好字,每日都要临摹一遍。后来钢笔流行起来,严军仍将写毛笔字作为业余爱好。
人生际遇,百转千回。对先生而言,1958年或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那一年本要被分配到省机关工作的他,不巧生了一场大病,回金华休养一年,误了仕途。这一年里,双十出头的严军又拾起了书画篆刻。到了1969年浙江美院开门拜学,在绘画班内主学人物素描、油画等基本知识,让他由兴趣变为专业。“所以啊,如果当时我没有生那场大病,或许后来我就不能那样心无旁骛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回忆往昔,严军不由感慨道。
同年,严军向组织要求将自己调到文化部门,负责侍王府管理等工作。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接触到许多古代书画、名家真迹来提升自己的品味涵养,也有机会认识一些业内专家,能得到一些有益的建议帮助。访先达,交良友,期间他转益多师,师从书坛泰斗沙孟海、林散之先生,并得到余任天、施世珍、郑仁山诸前辈具体指导。
与沙孟海的相识还要追溯到六十年代末,因工作需要严军常奔波省文管会和博物馆,一次有幸遇见沙老,并拜之门下。至今,他仍记得沙孟海常与他说:画事不须三绝而须四全,即诗、书、画、印,照搬照抄、临摹拓写是不行的,没有文化的支撑一切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师傅的敦敦教导,严军一直牢记在心,诗词、书画、篆刻从来无所偏废,之后又先后出版了《严军印稿》、《严军书法篆刻作品集》和《婺州历代书画家传略》等专著。
到了1979年,全国太平天国研讨会在南京召开,严军应邀前去参加,并结识了一友。两人志趣相投,可谓一拍即合、相见恨晚,后来友人引荐严军介绍自己的师父认识,严军才知这位师父便是同沙孟海一样身为近代十大书法家之一的林散之。当时的林散之已几近失聪,严军同林散之学艺全用笔代,但对他来说这段记忆也弥足珍贵。
沉浸往事,先生顿了顿,轻轻地吹了口茶……转眼四周,在严军艺术馆内可见雕梁画栋典雅精致,壁挂字画古意悠然。严军的绘画以花鸟为主,亦作山水,画中透着清朗,富有诗意,耐人寻味。而他的梅花画得却是神韵绰然,更胜一筹。严军常言:“艺术是要讲老境,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书画,无不以老境为宗,所谓老境,就是我们常说的平淡,正如老树著花,平淡天趣”。看着墙上的那锦簇梅花,与先生笔下那句“迎得春光行大地,傲霜斗雪笑颜开”相得益彰。
严军告诉记者,那个年代本是不许画花鸟的,革命结束后,到了毛主席一首《卜算子·咏梅》问世,他便开始拾笔画梅。他的梅不似别家的瘦影疏枝,却带着生机勃勃,繁密中露清秀,淡雅中含金石,因此得有“江南一支梅”的美称。
阳光自天井倾泻而下,案上香茶冒着氤氲热气,带着几分朦胧。而那些旧时记忆,也像那被冲开的茶叶一般,翻滚流动,却教人难忘。还记得80年代初的那会儿,严军常与金华书画篆刻的爱好者们相聚在一起,吟诗作画,谈笑风生。“那时我们朋友相交贵在情谊,经常互送书画,从没有什么功利性。”水汽氤氲,依稀间先生的眉眼有些不真切了,像是陷入时境,笑说,“现在也很是怀念。”
除了书画篆刻外,严军在金华文物、考古、博物等方面也作出巨大贡献,特别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古建筑调查保护、考古发掘、文物征集上做了大量工作,如对金华元代天宁寺的落架大修,八咏楼、侍王府的维修,琐园、严店、傅村、莘村、雅畈等古建筑群的保护。
这些年来,严军常关注着家乡动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年纪大了,人难免有些怀旧。时代的变迁,事物日新月异的发展让人陌生又熟悉,不过情系乡里的那份乡情却始终未变。走过孝顺镇许多地方,无论是牌楼村驿或是农村祠堂,你不难发现许多牌匾都是先生所写。一笔情怀,一笔旧忆,入木三分,悉数注入在那墨色深浅里了。
严军艺术馆于2011年建立,2014年对外开放。后人来此观之,意中千番仍是流连忘返,亦可见这古色古香的个人艺术馆建设中存有先生多少心血投注。
人间四月,融融春光。严军艺术馆不久将重新向市民们开放,届时,馆内又将是文人墨客们相聚谈艺、品茗把盏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