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朱泉利：【1975年的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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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5年的风

作者：朱泉利

1975年的风吹皴了我的小脸，吹皴了我冻得红肿小手，小姆指与手掌之间的冻疮奇痒难忍。

农村的治疗冻疮的偏方是抓活麻雀，把麻雀的脑袋敲碎，用血淋淋的、白森森的脑浆敷在冻疮处。有用吗？不知道，只知道那时有各种各样的药方，各种各样奇葩的药引子，这些神奇的东西现在都没有人信了，有病就去医院。

初冬的夜晚，麻雀会藏在未落叶子的树枝上，深冬会藏在羊圈草棚的矮檐下，这时麻雀会成为狩猎的对象，用手电筒照着也不会飞。用弹弓瞄准、发射，麻雀应声而落。

麦子即将成熟的时候，也是麻雀养育稚鸟的时候。它们会在房檐下瓦和瓦之间的缝隙里衔草做窝，刚孵出来的小鸟浑身通红、不长毛、不睁眼。稍大一点，嘴巴会特别大，鹅黄色，整天喳喳叫着等待成鸟喂食，有的会不小心从窝里掉下来。

1975年的风吹熟了生产队的麦田。我特别喜欢听那首《风吹麦浪》的歌，在广袤的关中平原，在N多个生产队、大队、人民公社的麦田里，风吹麦浪，人如一叶小舟，在承载着希望的口粮、公粮、在浩翰如烟的麦田中航行。

有时遇到暖冬，生产队会把刚起身的麦苗耙一遍。也就是牛拉着耙子，人站在耙子上，均匀地把刚起身的麦苗压倒。这种操作现在已见不到了，是不是科学值得怀疑，十有八九是春天农活少，生产队长怕壮劳力待岗，无事生非地安排这些活好让壮劳力挣工分。

收割麦子的镰刀很特别，是一个“可”字去掉口字的那种形状，正视图手把上弯，拿起来很趁手。这种镰刀只在收麦子时用，季节一过就束之高阁，而收麦时往往不够用，经常需要到别人家去借。

夏收之前，生产队会在村边先修一个麦场。用光碌碡一遍一遍地碾压，旁边摆上几个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水（防火消防用），当夏收结束的时候，里面长满了拐线虫（蚊子的幼虫—孓孒读jiejue）。麦场是我儿时见过的最平整、最开阔的地方，也是我学会自行车的练车场，右脚从横梁下方伸过去的那种骑法。

晾晒过的麦子会被牛拉的粗碌碡一遍一遍碾压。碌碡是鼓形石，这种工具估计也有几千年历史了。牛屁股后带着一个大布兜，那是怕牛粪拉到麦子里。麦子反复碾压后会用木杈翻晒，把里面的麦粒抖出来。木杈是天然树枝，校形后制成的，纯天然、纯手工打造。那时候看谁家有木杈就觉着羡慕得不得了。有还有一种车杈，前面一排长长的木齿斯，下面装着两个木轱辘。几个壮劳力推着木杈向前冲，很快就把平摊的麦草收集成一堆。不过我总是怕这个大家伙，怕他不小心扎到人。

收集到的麦子和麦糠是混在一起的。扬场的时要等到有风的时候，扬场会用到木锨，木锨头是用五合板做成的，终于看到了现代工业品了。用木锨把麦子和麦糠迎着风头扔上去，麦子会往前冲，麦糠被风吹到后面，实现了麦子和麦糠的分离。

1975年的风，吹乱了母亲的一头乌发。那时我们生产队每个工分约两角钱，母亲几乎365天地上工、下工，忙的时候，我们吃不上饭，就用开水泡馍馍吃，还吃过馍馍蘸酱油。为了挣工分，母亲天不亮就去拉土、拉粪，当计工员上工时，她已经拉了好几车了。她给计工员说，昨晚下霜，上面没有霜的，就是她今早刚拉的。

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眶……，泪光里，我看到了各种丑陋的脸，看到了各种丑陋的灵魂、人性（孤儿寡母的妈妈被人按在地上打，这个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

1975年的风，吹来了高音喇叭中“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的宣传，小孩子听不懂，经常重复为：路线是个钢，钢锯没有钢。

1975年的风吹散了雨后的乌云，我站在渠岸上眺望南山、北山，眺望大雁北归，看到了黎明前黑暗中的一线曙光。

本文图片来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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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朱泉利：尝过各种文化快餐之后，才知道文字是一种值得品味、咀嚼的载体，用文字记录生活，用文字抵御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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