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千古名句的背后,藏着他最爱的人和最真的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离思·其四》有关元稹,流言颇多。有人赞他的绝代之才华;也有人唾其多风流韵事。往事不可追,当年的元稹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们不得而知,而他的真情,却可从流传诗句中窥见一二。可能你不了解元稹,但你一定听过这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发妻去世后,元稹写下这句千古名句。

出生于书香世家的元稹,自小饱读诗书,却因家道中落,又科举落榜,而报国无门。走仕途之路总是需要贵人相助,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结亲于豪门贵族。恰逢时任京兆尹的韦夏卿对元稹青睐有加,欣赏他的诗情才气,又信任他的人品前途,遂将最怜爱疼惜的小女儿韦丛下嫁于他,期待元稹能给女儿辉煌幸福的一生。然而,期待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常不尽如人意。借着妻子家室得以出头的元稹,并没有一飞冲天,成为岳丈所期待的前途无量之才。宁折不弯、直爽不羁的性格使他出仕不久就惨遭贬谪,韦氏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一落成为贤良淑贞、操持家务的元稹家妻。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遣悲怀·其一》古代女子三从其中之一是:“出嫁从夫。”韦丛将这个规矩贯彻的十分完美:丈夫没有衣衫,便翻箱倒柜寻找;无酒以待客,毅然拔下金钗沽酒;野草充饥能甘之如饴;以槐树的细小落叶为柴薪依旧毫无怨言。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韦丛的贤良淑德,让元稹淡忘了婚前的情恋韵事,满心都是这个因仕途而娶的发妻。夫妇二人,相濡以沫,共度苦难岁月。

一段和谐的感情,总要有一方先低下头,倾尽所能抛洒爱意,另一方接收之后,复返还情思,如此往复,情感日笃。对于元韦二人来说,韦丛便是先付出的那个人,许是自小便接受“相夫教子”的思想熏陶,又或是从婚前便倾慕于元稹的才气。无论原因如何,韦丛给了元稹最温柔的爱意。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遣悲怀·其二》夫妻二人也曾玩笑戏言:“若我先去了,你当如何?”“待我离去,你便去追寻你的真爱,不必守我。”元稹也许会嗔怪妻子多思:“休得胡言,你我夫妻二人定当携手百年,共赴鸿蒙。”而当真正的生离死别赤裸裸地出现在眼前时,元稹慌了,那个可以包容他所有缺点,与他吃糠咽菜的发妻,如今真的离他而去了,以后的生活里再没有那一抹温柔颜色。

“既然你狠心离去,那我便忘了你吧”元稹或许曾这样想过,所以他将发妻的衣物施舍捐赠,企图把她从生活中抹去。然而,他终是不舍。留下针线却不敢拆开,只得日日睹物思人,泪眼入梦后,才得相见。“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生离死别乃人生常事,但对于贫穷拮据的夫妻来说,永别是更加悲痛欲绝的事。

日日常相见之人的突然离去,是不会当即痛彻心扉的,日子依旧流水般过着,平静安宁。某日清晨,习惯性喊了一声她的闺名,却无人应答,才猛然想起:她早已离开人世间,再也不能相守相知。忽觉悲伤满溢,痛哭失声。所以提笔写下一首首诗句,怀念她的温柔相伴与点滴岁月,也抒发心中的苦痛与思恋。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遣悲怀·其三》比起前两首的回忆与叙事,元稹的第三首遣悲怀更像是认清了现实,邓攸与潘岳以自比,无子又丧妻的人生着实悲哀,便徒生幻想:若死后同葬,是不是下一世能再续夫妻之缘。继而又冷静清醒:逝者已矣,此生注定在思念与悲哀中度过。

文人大都命运多舛,所谓逆境出才子,李煜国破家亡后,写出“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悲凄名句;李清照经离乱与丧夫之痛,才得“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之玲珑佳言;柳三变亲历孤寂凄凉半生,留下“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千古诗篇。

八百多年后的清朝,纳兰性德与元稹的经历相似,同是发妻撒手人寰,二人的情感也达到高度共鸣。悼亡诗一首接一首的写,妻子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惊醒后却发现只是大梦一场,惆怅过后,只得提笔写下:“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文字苍白,无法写出容若的十分之一思念。一如微之所言:悼亡犹费词但若不作悼亡词,则不知该如何祭奠亡妻。所以,即使悼词无用,也只好这样一首一首的写下去。

人们都期待从一而终的感情,但世事无常,人生更是充满着不确定,如微之、容若这样,或求而不得,或得而复失之人并不在少数,对故人之思念常在夜深人静时袭来,明日天亮之后,生活还是要继续。

元稹与才女薛涛的传言,与“莺莺”的往事,或真或假,我们不得而知,但从这一首首诗篇中,感受到的至深爱意,一定是他的真情流露。文字可以伪装矫饰,而情感不会。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