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小雪过后，寒风一阵紧似一阵，气温明显下降，空气像被冰块凝固了似的，总是透出丝丝冷气来，即便穿上了毛线衣，还是觉得冷，难道应该穿上棉衣了？凌晨，天还在朦胧之中，月亮挂在空中，旷野像被披上了一层轻柔的银纱，周围静悄悄的，但好几个教室里已亮起了灯光，一些学生已经在看书学习了。我起床后，不曾漱洗，就习惯性地朝自己班的教室走去，从外窗，我看见叶荷娟、邵秀蓉、郭君仙等几个女同学正在专注地看着书。蓦地，我心中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滋味。那是在期中考试以前，我曾找叶荷娟和邵秀蓉谈话说：“你们的学习有些退步了，要加点油，用心一点。”我还跟她们讲了一些纪律方面的事情。她俩都是班干部，叶荷娟是班长，邵秀蓉是学习委员，我要求她们要起带头作用。那时，她们的脸色非常难看。尤其是邵秀蓉，双手揉揉湿润的眼眶，看她那样子，我就不忍心再说她了。现在，她们正在奋发努力，与黎明在赛跑。校园是那么宁静，月光是那么柔和，我轻步走过窗下，不想去惊动她们。吃过早饭，我坐下来批改周记本。大部分学生的周记都是流水帐，没什么看头。当我批到邵秀蓉的本子时，忽然眼睛一亮，她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真情实感：我一早起床，就感到什么事也不顺心，听课也懒得听，我不时地叹气，心里犹如什么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我也讲不出。我总想诉说心中的苦闷，为什么而学习，我自己也朦朦胧胧。我觉得人生是多么无意义，生活是多么的苦涩！人人都逼迫我学习、学习、学习！家长不厌其烦的叮嘱，老师迫切的要求，同学的热切期望，我最好24小时都不睡觉！学习的苦恼我该向谁诉说呢？我该怎样使自己门门课都得优呢？我犹如一只迷途的羔羊！上课了，哎——，我又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明白，今天怎么啦，对上课我感到讨厌极了，尤其是数学和语文。数学，讨厌！语文，讨厌！我这时仿佛跟它们有深仇大恨似的，不愿听！我真不知该怎样来度日了。参考书、期终考试、毕业升学考试、课本，这些在我的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像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才能理出头绪来。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我不知从哪里先下手，也不知该怎样做！生活真无聊，读书更无聊！我只想尽情地倾诉自己心中的烦恼，烦恼，烦恼……真多呀！我得好好地想想了。学习方法从哪里来？每天无一定目标，我讨厌这样的学习生活。我对她的这篇文章马上又重读了一遍，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学生对当前教育的做法是深感厌烦的。到了初三之后，学校为了让学生多上主课，就把音乐、图画课都砍了用来上主课，甚至连体育课都少上一节，让学生终日埋在书堆题海里。最好吃的饭菜，连吃三天都不想吃，何况学生每天都在题海里遨游呢？但这能怪学生和老师吗？我想是不能的。因为升学要讲分数，分数摆在那里，明明白白，差一分就不行，关键时候，半分也不行！但教育是艺术，我也领悟到自己的教学方式方法可能存在着问题，学生不感兴趣。其实教学也很矛盾，如果随性发挥，课堂生动活泼，学生能听得津津有味，如沐春风，但考试起来可能成绩不行；如果应试教学，落实基点，肯定比较枯燥乏味，学生必又厌烦。学习从来都是艰苦的过程，快乐只是学习过后回忆。回想自己的学习经历，无不是这样的。即便是大学教授来上课，很多时候，也是昏昏欲睡的。期中考试之后，我在班里进行了试卷讲评，也对学生总体情况进行点评，尤其对重点学生进行个别交谈。对其好的进行肯定和表扬，欠缺的批评指正，并提出了希望。
有一天，我从外面散步归来的时候，我发现书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写具体的地址，只写了收信人。我赶忙拆开来看，原来是班里学生叶荷娟写的。内容如下：
一看到这信，大概您就会奇怪地想吧：真好笑，近在咫尺也值得写信，难道不能用嘴来说吗？是的，我不能，因为我只有这样做，才能明白地说出心中的思想。今天，下雪了，天很冷。在这时，我的心也很冷，我对学习已完全丧失了信心，什么原因呢？首先，期中考试那糟糕的成绩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您也知道，我只考了这么几分，作为一个班长，这是不允许的。您知道，当我和你一起总结分数的时候，我看到我只得了这么几分，我的眼泪早已在眼眶里团团转了。我感到很难过。而您在班里第一次说我是全班第十二名时，那时我曾怀疑我的耳朵是否听错了，我明明是班里第四名嘛！而一问别人我真是第十二名时，我感到很不理解，也很委屈，但终于没有向您提出来，因为我那时是认为您是搞错了。当您第二次在班上讲我得了班里第十二名、年级里第二十四名时，您不知道吧，我难过得哭了，到那时我才明白，您这样安排是另有原因的，于是这样以后，我一看到您，又联想到自己的成绩，眼泪就禁不住地落了下来，同时又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涌上我的心头……其次，自从期中考试以后，您对我的感情好像冷淡了，您不知道，好几个人在我面前问我：为什么您对我不如以前那样好了？而我呢？只能以苦笑作为回答，而其中的原因，我心里当然明白。还有，我总感觉到您对我射来的目光像有一种讨厌的意思。您知道，在期中考试以前，我对学语文的兴趣很大，并且一有问题便来问您，而期中考试以后，我对语文毫无兴趣了，本来有问题想问您，但我一看到您那眼光我就不想问了。因此期中考试以后上的那些课文，我都一知半解，尤其是古文，我是不懂装懂的。第三，您好像包庇我了，您对我的不对之处总不批评，但我却不需要这种“关心”的。比如有一个星期天，按照学校规定，住校生必须到校，但我却没来。那时您叫几个没有到校的住校生写了检讨书，而却没叫我写。结果，您不知道，当您刚宣读了几个没到校的同学的检讨书后，几个同学便议论开了，说您包庇了我。听了这些话，我很难过——作为一个班长没能起模范带头作用而感到惭愧！于是那天晚上，在寝室里，我含泪向自己写了一份检讨书……闲话不多讲了，我还是说说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吧。经过慎重考虑，我向您提出一个要求：让其他同学来替代我的班长职务吧！以前我曾向您提出过，但您没有答应，并劝说我开导我继续干下去……现在我不能再干下去了。因为我不够格，我对同学关心不够，对班级里的事情关心不够，也没能常向您提供班里学生纪律方面的问题。这里我向您推荐几个同学：邵秀蓉、许宏毅、许晓华，他们都比我强，请您任用他们。看完这些以后，陆老师，我请求您，不必再迟疑了，也不要再劝说开导我了，因为我已下定决心，多说也没用了，我只等候您的回音，如果您不回答，我就……请不必再迟疑了吧！看了叶荷娟的信，我深感自己工作没有做好，导致她内心痛苦。其实很多事情是学生自己想得过多而引起的。不是我有意而为之的，比如她信中所说的名次问题，我一直都没有发觉错了还是对的；还有对她态度等等。每当考试过后，成绩不理想时，学生的神经会特别敏感，一丝一毫都能从老师的举手投足之间感受出来，这是我多年之后才有的体会。老师对那些考试成绩不理想的学生，尤其应该多加关心，因为他们的心原本是冷的，老师的一丁点不经意的冷淡，对他们来说就如狂风暴雨抑或三九寒风。著名教育家陶行知说：“你的教鞭下有瓦特，你的冷眼里有牛顿，你的讥笑里有爱迪生。”这时我才感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他可以摧毁一个人，也可以成就一个人，老师手上捏着学生的未来。老师对学生应该多一份尊重，少一点责骂；多一句赞美，少一些苛怨；多一些关爱，少一些冷漠。一句话，老师要关爱所有的学生，无论是优生还是差生，因为世界上没有一朵鲜花是不美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