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报征文]史书宁：一纸破阵

一纸破阵

西安爱知中学 初2018届22班 史书宁

深冬、黄昏，天地间大雪飞纵，山、水、树都披上一层白。呼啸的风，隐约带来了热闹的歌舞声，透过雪，两三点红灯绿瓦隐隐显现。

“知道么！这住的就是当年写，〈美芹十论〉的那个辛弃疾！”带湖边的船夫满脸崇敬之意，指着山中的一座小茅屋对游人说。

路过的一个身影停顿了一下，似是心脏血液瞬间凝结一般，“〈美芹十论〉吗？呵，不过笑谈一场。”轻叹一口气，又缓缓走向船夫所指的小屋。进了屋，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他摘下斗篷，端起酒，一人独酌。

夜。空气中弥漫着酒气，摇曳的烛光将辛弃疾的身影映在窗上。他左手执酒，右手提剑，手中的气力似有还无，迷醉的眼恍惚地看着剑上自己的面容……

“报——将军，金军来犯！”辛弃疾猛然睁开眼，倏地起身，一把抓住床头的剑，“备战，迎敌！”

“咚——咚——咚！咚！咚！”战鼓一声比一声紧促，千万人的脚步声振耳发聩，沙场上黄沙遮住人眼，秋意的萧瑟难挡战士的激愤。

辛弃疾面对千万将士，手捧一碗酒，眉头紧蹙，双目犀利如隼，嘴唇紧闭，坚定地把酒砸向地面，拔出剑，“杀！”瞬间，离弦之箭从耳边划过，头顶黑压压的箭海飞掠而去，刺骨的风击在他粗糙的脸上。辛弃疾熟练地驾着马，在金军阵中穿越，直奔主将之位。脸上、衣上、手上，浸染一片血红，身下宝马一声长嘶，从十几金军头上飞过，辛弃疾脱马而去，“杀——”腾跃空中向敌将刺去。

“啊！”他突觉脊椎一阵刺痛，手中酒湿了衣服。垂下头，余光瞥见鬓已白，他自嘲一笑，欲报国死无战场啊，梦已醒！颓然瘫在椅上，任凭白发在眼前耷拉。哎，敌未退，身已老——美人迟暮尚有芳华时，英雄迟暮何曾酬壮志？

甘心？不！不！

他扔下酒，冲向桌前，提笔一气呵成地记下了自己的梦境——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完毕，他呆呆地看着最后一句“可怜白发生”，白发，白发，真的老了吗？真的不能上战场了吗？真的不能保国了吗？迷离中，又想起几日前与好友陈亮的谈话，鹅湖的豪情壮志仍在心中激荡。不知不觉，辛弃疾握紧了拳头，鸿鹄之志、恢复大计、强国之策……不，不，不是的，只要还有力气提剑，还能走路，他辛弃疾就能驾马飞取金军头颅！

风破门而入，吹得他精神一振，也卷走了那词。他匆忙抓住纸，攥的紧紧的，仿佛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门外的雪好似小了，他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歌舞升平，又慢慢将眼睛移向北方——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