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苍穹无限(12.4)

唐玄宗天宝十二年(西元753年),自收复部分吐火罗与其他失地后,楚天墀便带上妻、子坐镇疏勒西北之大宛都督府,以拒大食。大宛位于锡尔河上、中游(今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一带),西北邻康居,西南邻大月氏、东北临碎叶城,东行经帕米尔之特洛克山口可达疏勒,故其乃交通要冲。
唐高宗李治显庆三年(西元658年),大唐置大宛都督府于石国瞰羯城,以其王瞰吐屯·摄舍提·于屈昭穆为都督。其地原始居民似以塞种为主。古希腊时代,亚历山大东征,于锡尔河畔之俱战提(前苏联列宁纳巴德,今为塔吉克斯坦北部城市苦盏)兴建“极东亚历山大城”,尚未东向深入大宛境内。但在大夏国最盛时,尤其在欧提德姆斯北征时,则占有了该地,并按希腊方式在各村镇修建坞堡。大宛乃农牧业兴盛之国家,而大宛良马,天下闻名。
楚、叶二人远离江南,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若非大食虎视眈眈,真想回江南一游。眼见大唐安西自高仙芝去后,虽上次添兵一万,但最难得者人心,最难聚者也是人心,此时安西人心涣散,再加上边塞多年清苦,一些将士渐渐多有怨言。两人曾接到李嗣业之私信,言安禄山日益做大,大唐北方边疆节度使割据藩镇,大唐已是岌岌可危,而玄宗却毫不理会。李嗣业的这些情绪与言语,不可避免地又对楚、叶二人造成负面影响。
好在大食与吐蕃暂时都未有攻打安西之计划,夫妻俩得以安心炼剑。一日清晨,楚天墀忽见一道剑函飞来,在其面前自动下落。楚天墀拾起拜读,见是师父无涯所发,叮嘱其夫妻俩于是年端午节前赶赴藏地南陲之圣母峰(今称之珠穆朗玛峰)。楚天墀与叶青说起剑函之事,两人均摸不着头脑,不知是何事情。楚天墀去拉萨时,曾听伽罗等说起过圣母峰,知其为吐蕃南疆喜马拉雅山脉之最高峰。该山脉终年为冰雪覆盖,藏语“喜马拉雅”,即“冰雪之乡”之意。
两人见只有两个来月的时间,于是召集部众,安排防守事宜,然后快马加鞭,直往疏勒而去。见到李嗣业夫妇后,楚、叶二人说明无涯相招之事。李嗣业见此时暂无战事,又因楚天墀本无军籍,因此去留随意,虽心中不舍,但也不好不答应。林氏怕数千里奔波,对叶青母子不利,建议楚天墀单独前往。但叶青不想再与丈夫分开,以无涯要求两人同往为由,婉拒林氏。林氏又怕小牛经不起长途颠簸,想代为抚养。楚、叶二人舍不得丢下儿子,坚持要带在身边。李嗣业与林氏见他俩坚持,只好作罢。
夫妻俩从大宛骑来两匹汗血宝马,一路晓行夜宿,不一日经过于阗镇,两人稍事休息后继续往南,来到昆仑山中段山脚。两人找当地猎户打听得一条可行马之路线,然后赶马过山。这两匹宝马甚是神骏,脚力强健而悠长。夫妻俩为节省马力,上下坡时都下马施展轻功奔跑,如此翻越了昆仑山,进入青藏高原。此后夫妻俩换上道家装束。
吐蕃西、南部(即今中国西藏西南边界)之山脉,横亘绵长,山体高峻雄伟,喜马拉雅山脉更是其中之佼佼者。喜马拉雅,梵语为hima alaya,意为雪域,藏语中意为“雪之故乡”,其位于青藏高原南巅边缘,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山脉,其中有110多座山峰高达或超过海拔7350米;也是东亚大陆与南亚次大陆的天然界山,乃中国与印度、尼泊尔、不丹、巴基斯坦等国的天然国界,西起克什米尔的南迦-帕尔巴特峰(海拔8125米),东至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的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喜马拉雅山脉绵延长达5000余里,主脉海拔平均超过6000米海拔在7000米以上的高峰有50余座,8000米以上的有16座。这里终年冰雪覆盖,一座座冰峰如参天之宝剑,一条条冰川似蜿蜒之银蛇。
喜马拉雅山脉主峰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又名圣母峰(本书统一用此名称),藏语名为Qomolangma;藏语中“珠穆”是“女神”的意思,“朗玛”是“母象”的意思,整体意思为“大地之母”;圣母峰,海拔高达8844.43米。据最新测定数据表明,珠穆朗玛峰平均每年增高1厘米。圣母峰峰高势伟,地理环境独特,峰顶的最低气温常年在零下30摄氏度以下;山上一些地方常年积雪不化,冰川、冰坡、冰塔林到处可见。峰顶空气稀薄,空气中的含氧量只有东部平原地区的四分之一;山上经常刮七八级大风,十二级大风也不少见;风吹积雪,弥漫天际。一般人若不借助工具与强大的补给品,则无法攀登。
楚、叶二人一路赶马,一路打听方向,终于在四月底顺利地到了圣母峰山麓东北坡之洛定日镇(今西藏日喀则定日县)。此地海拔几乎都在4500米以上,属高山草甸带;5300米以上为高山寒漠带,更高处为高山永久积雪带。洛定日属于高原温带半干旱季风气候区,昼夜温差大,气候干燥,年降雨量少,蒸发量大,日照时间长。好在此地就在圣母峰脚下,冰川众多,因此造就了鲁鲁河、协格尔河、扎嘎河、绒辖河等四条河流。两人由于久居西域,加上内功精湛,故对后世所谓之高原反应都毫无表现。
夫妻俩在山脚下找了户人家,打听上山路线。那户人家听他俩说要攀登圣母峰,大惊失色,指手画脚,大声叫嚷,激愤现于颜色。楚、叶二人不明所以,但见他脸有愤怒之色,只好离开,而那猎户兀自在后面叫唤不止。夫妻脸莫名其妙,言语不通也说不清楚。
两人正不知所以,忽然迎面一人问道:“两位可是要攀登圣母峰吗?”二人见其三十来岁,汉人装束,会说大唐官话,心中甚喜。楚天墀拱手道:“正是!这位大哥何以得知?”那人还礼道:“在下是来往于汉蕃之行商,来此为收购雪豹皮子,所以懂得当地方言。刚才那位当地猎户骂你们会冒犯他们的圣母女神,因此诅咒你们葬身于风雪之中。”
叶青听罢,不解道:“我夫妻俩并无此心,此地百姓怎地如此无礼?”那人道:“道长有所不知。此峰乃藏人心中之神圣山峰,藏人轻易不敢上去打扰,也不允许其他人上去打扰。是以那猎户才会对你们不满。”楚天墀道:“原来如此。若非大哥相告,我夫妻俩还摸不着头脑。”叶青也道:“多谢这位大哥告知。”那人道:“若非那藏人见二位装束不凡,气度超群,只怕就要大打出手了。”
二人听罢,不觉释怀。叶青趁机问道:“不知大哥是否知道上山之路线?”那人道:“在下略知一二。”言罢,为二人指点了一番,然后拱手相辞道:“两位,抱歉,在下不能跟你们说太久,否则那猎户见怪,胡乱说话,我在此地生意就难做了。”楚、叶二人忙道谢道:“多谢大哥热心相助。”言罢,相辞而去。
两人见距离端午还有七日,估计登上峰顶应该来得及,只是儿子小牛和两匹汗血宝马若不能妥当安排,未免操心。夫妻俩绕着山脚跑了二十余里,找到另一家猎户。正好猎户家的儿子是个喇嘛,曾跟师父学过点汉语,因此可简单交流。夫妻俩也不说登山之事,给了他家二十两银子,托起照管好马匹。那猎户一家都老实本分,见楚天墀携妻带子,也不虞有他,一口答应下来。
因小牛太小,早晚喂养不便,夫妻俩托给别人甚不放心,只好决定带着登山。叶青见那猎户家墙上挂着几张兽皮,觉得儿子应该用得上,于是想买下来。那猎户因已收了二十两银子,因此另外取出一块上等雪豹皮,坚持要赠予他俩。楚、叶二人见其真诚,于是欣然接受。
楚天墀将儿子用豹皮包裹好,背在背上,随后夫妻俩离开那猎户家。两人来到一偏僻去处,开始攀登,开始时十分迅速,不久便遍地积雪。两人仰首观望,但见四处山峰威武雄壮,昂然耸入天外;而四周地形极端险峻,山路是并不存在的。夫妻俩带着儿子,在这茫茫雪山上,不禁颇感茫然。
楚、叶二人背着儿子在雪山上攀登了五里有余,见山体越来越陡峭,山石越来越滑,登时豪气勃发。叶青道:“天哥,我们若能登上此峰,当为人生壮举。”楚天墀笑道:“且莫兴奋!师父只叫我们在端午之前登上此峰,如今还差七日,我怕我们今日上去,师父还没到,在山上等候的话,小牛会吃不消。”叶青道:“若我们也会剑函之术就好了,联系就方便多了。”楚天墀也颇感遗憾,只安慰道:“师父有他的安排,我们切勿再想太多。”叶青道:“这还须说!”
夫妻俩又往上攀登了一阵,抬首仰望,似乎已在半山。因受地势与独特气候的双重影响,这里呈现出世界上最壮观的极高山景观。山体上部冰峰林立,无数冰川沿坡而下,将山地刻蚀成各种奇特形态,使山间地貌更加险峻。而在山体下部谷中的冰川,在差异消融作用下形成世界上最奇丽壮观的冰塔林景观。夫妻俩从未见过此等景观,此时不禁觉得神魂俱忘。
两人极目仰望此藏人心中之圣山,但觉其神奇而美丽,无论那云雾缭绕中之山峦奇峰,还是那耀眼夺目之冰雪世界,都令人赏心悦目,从而慨叹其至深奥妙。夫妻俩到山脚时本来就已是未时,此时到了半山腰,眼见天就黑了。楚天墀道:“青妹,此山雄伟陡峭,不但无路可循,还滑溜异常。如今两个时辰将去,我们却还在半山腰。”叶青道:“此山地理复杂、险恶,夜黑难行,我看不如今日且下山去,明日赶早,一鼓作气登上峰顶。”楚天墀道:“如此也好。”于是夫妻俩背着儿子掉头下山,回到那猎户家借宿。
翌日,约辰巳之交,叶青喂饱儿子小牛后,将其紧紧地系在楚天墀背上;叶青则背负衣物与干粮。告别猎户后,夫妻俩大步流星地朝圣母峰而去。两人约攀登到七八里之高度,忽见一只雪豹隐藏在里许外之岩石后,离它数丈外,有一只岩羊正在觅食。那雪豹全身灰白色,与环境融为一体,若非目力极好,很难发现;其背部、体侧及四肢外缘有不规则之黑环,越往体后黑环越大;其外形似虎,尾巴长于身子,十分灵动。雪豹生活在雪线以上,因其在悬崖峭壁上跳跃如飞,是以捕捉十分困难。
楚、叶二人停住脚步观看,见那岩羊离雪豹越来越近。约距离两丈左右,那雪豹忽然自隐身之岩石后跃起,扑向半空。两人见状,都吃了一惊。谁知那雪豹在半空中猛然甩动长长的尾巴,登时身子一转,扑向岩羊。那岩羊尚未反应过来,早被雪豹一口咬住咽喉,随即被摁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夫妻俩见那雪豹如此灵动,大感惊讶。雪豹将岩羊咬死后,抬头朝楚、叶二人低吼了一声,然后拖着岩羊之尸体,三跳两跳,便消失在崖壁岩石之间。
夫妻俩随后继续向上攀登。两人带着儿子从辰时出发,至午时初,大约攀登到十二、三里之高度,中途停下休息一次,叶青给儿子喂奶。到此地空气已稀薄了很多,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夫妻俩从未经历过此情此景,当时并不知是因为氧气浓度不够所致,还以为是自己真气有岔。两人忙运行了几次大周天,见绝无妨碍,自然而然便猜到是极度高山环境所致。两人仗着内力深厚,自不怕它。但楚天墀担心儿子呼吸困难,于是一路上以左手抓住小牛之左足,从其涌泉穴中源源不断地输入真气。
再上约一里之高度,山体变得更加陡峭。终年不化之积雪与呼啸而过之刺骨寒风,令两人大感寒意。此时一只手已很难攀登,但楚天墀知道儿子一丝半会也离不开自己之真气,因此将逍遥游之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夫妻俩奋力攀登,忽见一块大岩石挡在眼前,直上直下,约有四丈余高、两丈余宽,将峰顶遮断。两人左右查看,见除登上此石外,只有万仞悬崖与来时之路。若在平时,岩石再高也无妨,但此时楚天墀只有一只手辅助,极是不便。且岩石直如千年寒铁一般,触手即让人感到血液为之凝滞。
夫妻俩在大岩石下边歇养力气,且商量对策。叶青道:“天哥,看来只有我先上去,探明落手脚之处,然后你再上去。”楚天墀道:“我一只手很不方便。你先上去也好,然后我将小牛包裹好,抛上去你接住。中间就停顿小小一会,当不会有问题。”叶青道:“此处高寒,空气稀薄,小牛一刻也离不开真气。而且此地风大,如此太过冒险,若一个没接住,如何是好?”楚天墀听罢,也害怕起来,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叶青道:“你这办法不是不可行,就是风太大。”楚天墀道:“既如此,我们就在此暂停,等风稍息。”于是夫妻俩就地打坐,叶青握住儿子的右足,帮丈夫一起运真气给儿子小牛。
此时已是将近午时,两人一边打坐恢复真气,一边等候山风稍息。约莫一炷香后,山风虽未减弱,但方向改为朝着崖壁。夫妻俩欢呼一声后,叶青不待开言,使出壁虎游墙功,迅速攀上岩石。那岩石因被冰冻了亿万年,叶青充满真气之手掌甫一触及,热力与冰岩接触之瞬间,登时产生极大之粘力,抽手稍慢恐怕便会被冻在岩石上。叶青急忙加速运功,同时凭借此粘力稳住身形,并借力迅速上升。她一登上岩顶,便提醒楚天墀注意事项,然后做好接住儿子之准备。
楚天墀在她攀岩时,便将儿子从背上解下,一边继续输送真气,一边将其紧紧用雪豹皮包好,又脱下自己的外衣,在外面又裹了一层。见叶青上去后,听她说完岩石在热气下会产生很大之粘力等事项,然后提醒她注意,随后将儿子抛上岩顶。叶青见丈夫将儿子抛了上来,正要伸手去接,忽听得风声忽起,一鹤从天而降,将小牛一爪抓去,然后在空中鸣叫盘旋。
夫妻俩陡然经此巨变,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但随之都惊叫起来。叶青在岩上不知所措,不停地叫唤,有些神志失常;皆因楚天墀在儿子尚小时便随军征战,期间叶青与儿子相依着打发时日,母子情深,以此关心急切所致。楚天墀怕其不慎摔下悬崖,忙游上岩壁。叶青一见丈夫上来,登时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楚天墀此时不计利害,对妻子道:“青妹,放剑!”叶青听他提醒,忙振作起来,取出正一剑。两人之飞剑此时尚不纯熟,不能收放自如,但为了救回儿子,哪里还管得了许多。
两人联手放出飞剑,一取飞鹤,一取裹藏小牛之衣包。谁知那飞鹤灵动异常,飞剑几经回环,都奈何不了它。两人此时也未经细想,如此高寒之地,怎会有凡间之飞鹤?那飞鹤似乎正逗弄他俩之飞剑,楚、叶二人见其戏弄于己,大起同仇敌忾之心。忽听得峰顶上一声长啸传来,那飞鹤鸣叫一声,一爪就将两把飞剑抓住,随之穿破云雾,往峰顶而去,刹那间渺无踪迹可寻。夫妻俩失了飞剑,茫然无语,只得奋力往峰顶攀登,追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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