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诗词漫话(三三) ​诗不可以无“我”

诗不可以无“我”

诗不可以无我,是一个永久性话题。诗人生于世间,经之历之,观之思之,有所感,有所得,有所构想。于是推敲锤炼而为之诗。因此,我们可以直言不讳地说:诗不可以无我。

真正的诗词无不打上“我”的烙印。古今诗词许多篇章是直接有我:诗经三百篇直接写我的竟有半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汉魏以后,“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曹丕: 燕歌行),“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鲍照:拟行路难),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蒿莱人”。龚自珍“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现代毛泽东:“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等。

有些字面没有“我”字,但分明是我:杜甫“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居易“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岳飞“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陆游“死后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虽字面无我,但非他而我,言如我在-就是我。

有我,分为直接和间接两种形式。还有的行文皆无我,甚至排斥我在。看似是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如柳宗元“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细细品来,作者身世环境,峻拔孤寒的品性,人生的感悟和哲思都在里边-客观描写中有主观感受,不可以说是无我。

古来诗家和评论家关于“有我”“无我”有不少讨论。最典型的是近人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作者认为“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其对无我之境的解释是:“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实际上,任何诗人不可能做到纯粹的“以物观物”,归根结底是以人观之。喜怒哀乐,亦发自胸臆。有主观因素在,怎能是无我呢?

我们看到,当今不少诗人喜好议论国家社会大事,将重大事件、节庆概述议论一番,把'我'丢了。倒还不如从自己身边着眼,写写亲身的经历和真实感受。将“我”置于一个合理的位置,在“我”的微观中体现时代社会变迁的宏观。🌲

作者简介

李树喜,河北省安平县人,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高级记者,作家,人才学与历史学者。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光明日报出版社原社长兼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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