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雷锋

活雷锋
发表于《西南军事文学》2007第6期

李不言是东北人。自网络歌手雪村给东北人加了一顶花帽后，李不言在连队动辄就是“俺们那嗄都是东北人，俺们那里都是活雷锋”，有点自夸自傲之势。

班长莫闻是河南人，听了心里便有些不舒服。那时全国的乡间城市，都在说河南人的坏话，编撰着损河南人的段子，也传到了军营里。班里有个兵喜欢看杂志，看了之后就喜欢讲看来的笑话。有次刚说到“十亿人民九亿骗，河南人民是总教练，总部设在驻马店”时，莫班长气得鼻子都直了。刚好班里还有一个河南兵，他气愤不过上前就与这个兵干了一仗。其它的兵虽然上前去拉，心里却都在暗暗地笑。

班长不舒服，就向连长反映了。连长也很生气，在军人大会上说，不要让社会上这种庸俗的东西传到军营里来，降低部队的战斗力。全国哪个地方没有伟人，哪个地方没有坏蛋？今后谁要再编河南人的段子，我就让他作检查，严重的给予处分！

全连的人都憋着不笑。但开过会后，真没有人敢再说了。

现在，哈尔滨的李不言在班里唱《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歌，本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可莫班长总觉得有那个意思，好像显不着他们东北人热情豪爽似的。可又没有抓到什么，心里很不舒服。

有天，李不言在澡堂洗澡时，又开始唱歌儿了。莫闻把水猛地给他关了，李不言凝滞得缩紧了身子问，班长你这是干啥？

莫闻班长一下子噎住了，好半天才说，你怎么老是唱这首歌，能不能来点新的？

李不言在家就是个网络高手，曾被团里借调去搞过局域网的建设，他马上说，这首歌可是这两年网上最火的呀！有人还把它改成了话剧，在北京火着呢！

莫闻班长一听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他心里最服李不言的就是这个，好像不让他唱也不对。因此他只好说，革命的军营里就要多唱革命的歌曲，唱这种新潮的歌就像是女兵留长发穿高跟鞋抹口红一样，违纪！

李不言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违纪，不过新兵蛋子也不敢与班长过招，就说，不唱就不唱呗。

莫闻班长听后就帮他又拧开了水龙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说，不唱这个歌就好。

李不言后来一直觉得班长说这话有些奇怪，不过班长人好，工作上积极，是优秀党员和连队的标杆，对他们也关心的很，李不言觉得不听班长的话也不好意思，于是就不再唱这首歌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军营也热烈，也寂寞，李不言后来也变得与班长一样沉默，不再像新兵时爱说说唱唱的了。连长说，成熟的军人是一座山。老兵们慢慢地就都由新兵蛋子变成大山了。在他们变成大山的时候，班长就复员了。班长走得那天，请李不言喝了点酒，已是老百姓的班长莫闻说，不言我向你道谦，是我不对。

李不言奇怪的说，班长，你没有不对。

莫闻说，我的确不对。

李不言说，你真的没有不对，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呢。

莫闻的鼻子就酸起来了。大口地喝下了一口酒说，实话对你说吧不言，我老家在河南一个山沟里，那个地方的穷呀，没得说！我当兵后就想留在部队，好不容易才转了士官，转了一级想转二级，转了二级想转三级，因为总是怕人家对河南人印象不好，转不成！所以我不希望你唱那些歌，真的是我不对。现在三级转不上了，我就要回乡下，你再唱一次那首歌吧，其实我也挺喜欢听你唱那首歌的。

李不言听后心里不是滋味，想着班长第二天就要离开，于是他就唱起来了，唱到“翠花上酸菜”时，两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珠。

后来，已是上等兵的李不言退伍后，特别怀念军旅的生活，就在搜狐网站建了一个主页，名为绿林军旅。网页的底色是一排绿色的树。他做的第一个帖子，就是把《河南人惹谁了》与《解读中原》这两本书贴了上去。他还在书前写了一段话说：班长，我一直都敬佩你，你的误会，消除了吗？你的苦恼，解除了吗？你的包袱，卸除了吗？你的现在，结婚了吗？你的工作，解决了吗？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河南人也有很多活雷锋啊！

这个网页做得很好，所以登陆的人很多。如果你再一点击，就可以听到《我的老班长》那略带忧伤的旋律，只要是当过兵的网友，听起这首歌来，就陷入了对往事深深地回忆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