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城市阴谋》连载之三十七
长篇小说《城市阴谋》连载之三十七，本长篇已由新华出版社正式出版。由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两届鲁迅文学奖得主王树增、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先生联袂推荐。
第十四章 人人都被欲望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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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上班的那天，一大早便有个老警察到我们厅里找我来了。那个警察一见我，怔了一下说，好像在哪个地方见过？我也觉得他挺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老警察看我的目光有些怪怪的，最后他终于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在医院里见过你……
他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次我吃了药，可不就是这个警察和另一位年轻人把我送到医院里的么？他这一说我们都笑起来了。我说，你不是１１０么，怎么又查起案子来了？
他摸了摸脑门说，老了老了，比不上年轻人，便调到局里协助破案……
看到我们寒喧半天，办公室的人都有些奇怪，以为老警察找我叙旧。笑过之后，老警察的面孔便严肃起来了。他把我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我：
你可有个叫张秋燕的同学？
我说是，心里不安起来了。
她失踪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问：真的？
真的！
你们怎么知道她失踪的？
她男朋友俞大为报的警。
俞大为？
是的，那小子报警后就不见了。
你们没有找他？
找了，北京这么大，谁知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有张秋燕的消息没有？
有了我们还找你干啥？至今我们还没发现任何线索。我们在他们住的地方进行过搜查，但什么也没有找到，估计那个女孩子凶多吉少……
老警察这么一说，我的泪水便流下来了。啊，秋燕……
从老警察那里，我后来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在我回老家的那段时间里，张秋燕突然失踪了。俞大为真的报了警，但接电话的公安人员可能那天正挨了批评，心里憋着气，因此对报案轻描淡写的。警察问他与张秋燕是什么关系。他说是朋友关系。警察问是什么样的朋友，俞大为说，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你说是什么样的朋友？警察噎了一下，很不高兴。然后问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俞大为说那天看完电影后，在首都影院看了电影，他们一起到一家麦当劳吃了夜宵，从麦当劳出来，俞大为说自己内急，便上了一次厕所，从厕所里出来后便没有看到她了。警察问俞大为厕所上了多长时间。他说可能有二十多分钟吧。警察想说他是个造粪机，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们又问了他许多细节，他在那份记录上签完字便扬长而去了。
老警察对我说，看不出她男朋友对他有多么担心。
我说，这个人就是这个性格。
老警察说，你很了解他？
我说，我们一个大学的。
老警察的眼亮了一下。他说，你给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于是我向主任请了假，我们找了另外一个地方。我一边喝茶一边对警察同志讲我们大学时的故事。老警察眯着眼，不时插上关键的一句。当我讲到张秋燕中奖的事时，老警察眼睛突然睁开了。他说：５００万？
我说：５００万。
他说：啊，５００万，钱可真是个好东西……
他好像有些轻描淡写，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我们又聊了一些别的。他突然问我：那次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说：不为什么，只是想。
他喝了一大口茶，然后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你们年轻人哪，我真是搞不懂，活得好好的嘛。你看我，落后了啊，落后了……
我们握了握手。他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说：有什么线索，及时打这个电话告诉我。我说好。眼泪竟然流了出来。他非常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说，注意身体，不要太担心，有情况及时联系。然后迈开大步走了。
回到办公室，大家一起围了上来。刘淑倩说，陈东东，我看到你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鼻子又是一酸说，一个女同学失踪了。
他们异口同声地问，是不是中了奖的那个？
我说是。
他们又异口同声地长长啊了一声，然后说起有钱的种种坏处来，办公室里顿时嘘声一片，好像一下子又找到了心理上的平衡，与当初得知张秋燕中了大奖时那种羡慕完全两样。
我也懒得听，向老王请了假，四处给熟人打电话，但大家都说没有见到秋燕，并对此事表示了关切之情。我看实在是没有线索，便找黄平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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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月不见，黄平阳变化还挺大。他看上去黑瘦黑瘦的，眼睛陷进去了一大圈。我到他租的房子里时，他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不动，桌子上放着一大堆消炎药。见我进来，他大声说：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我吃了一惊问：你是不是病了？
他冷冷地盯着我，最后用被子盖住了头。
我说，喂，秋燕失踪了，你也不会怪我吧？
他还是不说话。我便开玩笑说，是不是也体会到了失恋的滋味？
一边说我一边把手伸到被子里，他慌忙裹紧了被子，不让我碰他，并露出一种哀伤说，我求你，不要问了好吗？
我这才正色说，到医院看过没有？吃过药了没有？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忽然发现他的眼红了。于是我说，什么病呀，情绪这么低落？
他抓起一个纸团扔在我的脚下说，你自己看看吧，看完了快走！
我捡起纸团，小心地搓开它，眼睛突然停滞了：他的血液检查竟呈阳性！
天啊！我的头一下大了。
他说，怕了是吧？我说过你走吧。
说完他把头埋在被窝里，转过身窝在里面哭了起来。
我说，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得了性病？
黄平阳听后大哭起来，你走吧，滚得越远越好……
我说，喂，就是得了艾滋病也不过如此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病了应该上医院去！
黄平阳不说话。
我在那里坐了一会，说了半天话，他也没有理我。我想，不就是个阳性么？报纸上整天说，都让人麻木了。
我说，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他说，你知道了我还说什么，快走快走……
然后任我怎么说，他只是哭，不理我。在我出门时，我听到一向坚强的他竟然呜呜呜地哭得像个女人。
我想起报纸上说的中国艾滋病逐渐呈上升的态势，竟然吓了一跳。
天，黄平阳得了这病？
出了门，我想，真倒霉，悔气的事全让我的朋友们遇上了。到单位，碰到了张楠，她惊喜地说，你回来了？
我说，回来了。
她问我家里一切可好。
我说还行。
她说，肯定去会过去的老朋友老相好了吧？
我说，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呀？
她脸一红，低着头笑着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阵呆。我想自己真是见了鬼了，从朱研不知所终后，刚一个高中同学自杀，另一个大学同学便失踪，还有一个朋友竟然得了这种病！
城市的天空，就像一个巨大阴谋的的吞吐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便这样改变了我们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