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也清凉
总第398期
爱说话的小姑娘，爱吃零食的小姑娘。
别的孩子进教室后，你不一定马上发现，但她会，尖尖细细的声音。即便有时她会控制自己，尽量小声。
“哎呀，猫，猫，我的猫！”她抱着一个鞋盒大小的纸盒，开门便嚷嚷，一阵小跑。我向她摇头示意，还有孩子在安静读书呢。幸亏她怀里的猫咪可能还不会喵喵叫，不然更热闹了。
我没去看那只刚出生不久的猫咪，不然，所有的孩子就都会一哄而上。
后来她和几个同学悄悄地把猫咪转移到了她爸爸的车上。
这孩子瘦瘦的，妈妈把她打扮得干干净净。
她就像个阳光下追蝴蝶的猫咪。
现在，她是灵感频频爆发的那个，文章写得美极了。
2年了，这只追蝴蝶的猫咪女孩慢慢长大了。
我有时会自觉庆幸，还好，我没有那么可怕地凶她，有时一句玩笑提醒她，有时严厉的一句话批评她，有时，一个眼神，暗示她。
我也得收拢住自己各种不利情绪，不武断，不专横，试图去体会“如果我是那个孩子”。
嘘――
与孩子在一起，不是简单的事啊！
有的爱说话，有的则不爱说话，有的动作快，有的动作慢，有的内向，有的外向，有的爱笑，有的不爱笑，孩子们的性格真是不重样。
然而他们的颖悟是一颗颗宝石，多被埋在沙粒之下。
要有耐心去寻找，或深或浅，许以时日，闪着光的宝石就出土了。
那天我和孩子们一起读张晓风的《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今天清晨，我交给你一个欢心诚实又颖悟的小男孩，多年以后，你将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
讲着讲着，我就在想，是啊，我给孩子们什么？
从一幅图开始，一首安静的音乐，一段美丽的文字，一点点小小的幻想，一个美丽的蝴蝶扇动翅膀的光影瞬间，一个清澈的眼神，一朵花开，一阵风起……
我其实没有给他们什么，是他们自己寻到了，看到了，摸到了，尝到了，闻到了，他们哭了，笑了，感动了……
好了，今天继续连载吴亦舒的小说。
时间流过彩虹街
讲台下一张张红扑扑的笑脸看着老师，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先让我认识认识你们吧” ，爱茉莉老师说：“你们现在可以主动站起来做一下自我介绍”。这句话让全班变得静悄悄，大家你瞅瞅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想第一个站起来说。乔可是不会害羞的，她想都没想，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到：“爱茉莉老师好，我叫乔，今年八岁，喜欢滑轮滑，拉巴扬，我……我……”。乔不知道再往下该怎么说了，她的脑子飞快地想出好多话，比如她爱吃冰淇淋，她喜欢小猪佩奇，但她又觉得说这些都不好。乔有点后悔，认为自己应该想好了再说。
爱茉莉老师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乔，如果没想好可以坐下再想想，一会再补充。”
乔匆忙坐下。这时，另外一个女孩大方地站了起来：“大家好，我叫安娜，今年八岁，我喜欢播音和主持。我有个淘气的弟弟，他叫安迪，我家还有两只猫，一只白一只棕。我和弟弟每天都会打扫它们身上掉下来的毛，这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但真正做起来可麻烦了”。说完，她向大家笑了笑，又稳稳地坐下了。
乔简直看呆了，那个女孩太大方了，乔想起自己火急火燎地站起来，又草草结束，简直和她有天壤之别。
安娜穿着一件白底黑点的连衣裙，看起来既优雅又温柔。不过最使乔印象深刻的是-------安娜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像琼那样清脆活泼，也不像乔那样粗犷响亮，而是如同教堂的钟声，浑厚沉稳。那声音是那么有穿透力，有磁性，听过之后仿佛山里的回音久久在耳畔回响。
正在乔浮想联翩的时候，早就有一个男孩站了起来，他似乎有点局促不安，“我叫彼得，八岁，喜欢做实验，跳街舞。”他的介绍很简短，但他的穿着打扮却令乔大吃一惊。他黑色的头发用发胶抹成三七分，油光瓦亮，左侧的头发半竖起来，一撮撮挺立着，纹丝不动。他穿着紧身破洞七分牛仔裤，上衣是一件纯黑色的半袖，外面还罩着一件挂着长长银色流苏的黑色皮夹克，像刚下舞台的大明星，时髦极了。他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带着南方口音，长相却很清秀，尤其特别白，一点不像北方男孩那么粗广。
彼得说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站起来，乔不断鼓动琼介绍自己，可琼只是一味地摇头，不管乔说什么都坐在那一动不动。最后也许是厌烦了乔的絮叨，琼终于决定站起来，可不巧的是，就在同一时间，亚拉也紧张兮兮的想介绍自己，琼看亚拉站起来了，就想坐下，可乔使劲推着她，让她继续说。琼只好无奈地小声介绍到：“同学们好，我叫琼，今年八岁，我的生日在三月是双鱼座，我最喜欢跳拉丁舞，也喜欢弹钢琴”，说完，琼飞快地坐下，脸变得通红。
整整一节课，乔认识了全部同学，开学的第一天，就这样很快过去了。
放学后，乔飞快地跑回家，想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妈妈。乔还没等放下书包就气喘吁吁地跟妈妈讲起，漂亮的爱茉莉老师，害羞的琼，稳重的安娜，胖乎乎的隆多，高高的丹尼，帅气的彼得……当然还少不了跟妈妈抱怨起讨厌的亚拉。
妈妈也很高兴，没想到乔这么喜欢新学校，但是妈妈却绷起脸来严肃地说：“到了新学校你还会那么调皮，管不住自己吗？”乔伸开双臂，舒服地躺在沙发里，满脸自信地说：“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学生了”！
四
“再见”，乔一边喊一边用力关上了门。早上，连饭都没好好吃的乔，只想赶快去学校。她比平时早走了二十分钟，想第一个到班里。
她推开教室的前门，果然班里一个人也没有。乔掏出文具盒，把书包放进了书包篮，双手规矩地放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努力学着让自己成为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起身来到了后门口的图书角，绿色的书柜里摆着满满当当的儿童读物，乔抽出一本《夏洛的网》，翻了翻，又放了回去。她正仔细打量着昨天没顾上好好看一眼的教室，觉得什么都是那么有趣。
教室的后墙粘着三块大大的展览板，下面是三层绿色的柜子，她数了数，一共有36个大格子，老师说今天让他们把手工箱都放在里面。靠窗户的一侧是一片绿植墙，花架上有好多绿萝，多肉和小竹子，中间还有几盆仙人掌，乔用手摸了摸仙人掌，扎得她赶紧缩回了手。
教室的右边竟然还有一个小舞台，背景墙上画着好多小孩子在唱歌，乔兴奋地走上去，假装手里拿着话筒，轻声哼哼了两句。这时，她看到了前面打开的多功能黑板，觉得跟以前学校的老式黑板一点也不一样，好新奇。乔拿起粉笔刚想往黑板上写两个字，就听见走廊里有人走过来，乔以为是爱茉莉老师来了，赶紧扔掉粉笔跑到后门去看。
哦，原来是隆多，乔突然计上心头，藏在了门后，等着隆多慢悠悠地走进班级，“哇”！她猛地跳出来，那大嗓门，吓得隆多手里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哈哈，你来的真早”，隆多笑着，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午餐盒。糟糕！盒子盖摔开了，里面的蛋卷，饭团洒了一地。
乔和隆多蹲在地上，试着捏起摔得一团糟的饭团，可是没救了，全脏了，他俩抬头沮丧地互相瞅了一眼。
“对不起，隆多，我毁了你的午餐”。
“没关系，正好我不爱吃饭团”。他又去捡起饭盒，看看里面残存的蛋卷，哦，也摔成了碎渣。
乔飞快地想着该怎么补救这一切，“我今天带了两块三明治，咱俩可以一人一块，我妈妈做的三明治可好吃了。”乔小声地说。
隆多点了点头。扫起地上的饭团和蛋卷，把这顿美味的午餐扔进了垃圾桶。
乔懊悔地回到了座位上，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动不动，她本想来到新学校，做一个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乖孩子，没想到刚开学一天她又变回了老样子，总是闯祸。
“零，零，零”，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都玩得正欢，突然，一位胖胖的女老师从门口疾步走了进来，同学立刻坐得笔直。老师走上讲台，用眼睛扫视了一圈这群刚才还躁动不安的孩子。
她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不过那件裙子太肥大了，走起路被风吹起来像一个张开的莲蓬。老师有着一头齐肩的棕色短发，鹰一般犀利的眼睛透过细细的黑框眼镜，严厉地注视着他们。她脚上穿的不像是爱茉莉老师一样的尖头高跟鞋，而是一双扁扁松松地休闲鞋。
“安静，我叫玛丽，你们的语文老师，你们叫我玛丽老师就行。我看到了你们桌上的名字牌，已经大概认识了你们。不过，今天我想先做一个小测试，因为你们都是从不同学校过来的，我想看看你们语文都学的怎么样。”
听到这番话，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看到他们惊恐的表情后，玛丽老师赶紧补充到：“别哎呦妈呦的，不是做卷子，就是一个比赛小游戏，我来给你们口头测试。”
大家稍微松了口气，只见老师竖着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乔他们是第六组。隆多有点小兴奋地对她们说：“'6’可是个吉利的数字。”他们四个都相视一笑。
比赛开始了，玛丽老师说道：“一共有四道题，第一题：把'都’的两个拼音，写在本上并组词。每道题全组人员讨论出一个结论给我看。”
一瞬间，四个脑袋飞快地聚到一起。琼鼓了鼓气说：“我觉得应该是：首都的'du’和都是的'dou’”。三个同学都点头表示赞同。
乔眼疾手快，一把抓过笔匆匆写了出来。
“三，二，一，评比”，玛丽老师喊到。乔正好写完，她丢下笔，端端正正地坐好。
玛丽老师走到每一个组里，拿起本子仔细看，到了第五组都没有一个对的。乔激动极了，屏着气看着老师拿起他们的本子。
“对了，”玛丽老师赞许地说，一边大步走向黑板，在六组的后面写一个大大的+1。丹尼，隆多和乔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喊：“耶”
！琼坐在椅子上也开心地笑着。
这道题全班只有六组答对，其他同学都对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现在考第二题，默写李白的《赠汪伦》”，玛丽老师宣布。
乔对这首诗太熟悉了，她想都没想，也没和其他人讨论，就挥笔写了下来。
“写完了”，乔自豪地把本子推到中间，三人凑上去看，隆多疑问到：“是三千尺吧，你写成了三千丈”，乔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改，放在以前，乔一定会大声坚持自己的意见，对别人的想法充耳不闻，可这一次，却破天荒的划掉了自己的答案，真的把三千丈改成了三千尺。
全班都看着老师一组组的检查，“一组对了，四组对了，”又到了第六组，老师慢慢地拿起本子，检查的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对了”！老师对他们露齿一笑。在六组的后面又写了一个+1。
“英国有一个著名女作家，写了《哈利波特》，把她的名字写在本上”。
这下完了，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乔记得自己看过那套书，可乔看书马马虎虎，从来不看作者。琼暗暗想，这次他们的领先地位不保了。果然，乔蒙上的“布莱恩”得了个红×。这个刁难的问题只有一组答对了。现在六组和一组并列第一。
乔看了一眼一组，发现那里坐着那个落落大方的安娜，这使乔压力倍增，乔还发现，一组全是清一色的女孩子，亚拉也在里面。乔心里明白这最后一题，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也一定会特别的难。
果不其然，老师说到：“最后一题，是考验大家在平时生活中的积累，也是分值最大的一题。哪个组答对可以加两分，但只有说的最全面的组才能加分。好了，你们谁能简单介绍一下迈克尔·乔丹。”
乔心里直打退堂鼓，她根本不知道乔丹是谁，她看了一眼琼，琼也慌乱地摇了摇头。隆多用双手抱住脑袋，努力地回想。
“好了，时间到，谁来介绍，”全班都寂静无声，只有一只黝黑强壮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乔和琼惊讶地望着他，那个人竟然是丹尼。
丹尼站起来，流利地说到：“迈克尔·乔丹，美国著名篮球运动员，得分后卫，率领公牛队六次夺得总冠军，被称为飞人、篮球之神，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全班同学都目瞪口呆，玛丽老师很高兴，对他说：“真不错，你是这么知道这些的”？
丹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喜欢打篮球，乔丹是我的偶像”。玛丽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走到黑板前，在六组后面写了一个+2。
太激动了，乔使劲摇晃着琼，拍手喊着：“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很快午餐时间到了，乔从自己的饭盒里拿了一份香喷喷的三明治递给隆多，他笑眯眯地接过来，三口两口就吃光了，乔佩服地看着隆多，同样的三明治，她才只吃了一小半。隆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好像什么也没吃，还是特别饿。琼看他没吃饱，把自己的一个热狗和一袋牛奶也给了他。隆多马上把热狗和牛奶塞进了肚子里，现在他感觉好多了，满意地趴在桌子上，等待午餐结束。
天啊，才两点。隆多看了一眼钟表，午餐才结束一个小时，他又觉得饥肠辘辘了。不幸的是，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了，连丹尼从书包里翻出来的，昨天忘吃的苹果也给了隆多。
现在正在上音乐课，穿着粉色连衣裙的漂亮老师，正带着大家唱《郊游》。可隆多饿得前胸贴后背，觉得连呼吸都在浪费他的力气，他真羡慕那些吃的饱饱的，现在正在卖力唱歌的同学啊。他真的太饿了。
下课了，隆多不像平时一样欢蹦乱跳，只是在座位上趴着，一动不动。乔看到隆多无精打采的样子，觉得很对不起他。“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呢”，乔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看看窗外被风不停摇晃的树叶，她拍了拍可怜兮兮的隆多，拉着他来到了操场。
乔跑到一棵柳树下，自己先摘了一片叶子，“嗯，你也尝尝，还挺好吃的。”隆多半信半疑地也摘了一片，塞进嘴里慢慢地嚼。乔看着隆多脸上古怪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隆多欢呼着：“太，太，太不错了”!
听到隆多喜欢吃，乔太高兴了，她俩开始四处跑来跑去，疯狂地开始寻找能吃的树叶，他们吃遍了学校的椿树，柳树，杨树，杏树……，最后发现还是柳树叶最好吃。隆多现在专挑柳树叶吃，他已经学会了摘柳树叶的技巧，一手拿起枝条，另一只手从根部往下一缕，等凑够好多时，再把它们一把塞进嘴里。遇到难吃的老树叶，再呸呸地吐到垃圾桶里。很快，隆多就吃饱了。乔像一个德胜将军，领着隆多走回了教室。
琼奇怪的看着他俩，刚才出去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怎么现在这么高兴。
“你们去哪了”？琼奇怪地问。
乔故作神秘地说：“就在操场上，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琼瞪大了眼睛问到：“好吃的，是什么”。
隆多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柳树叶，让琼也尝尝。琼连忙往后躲摇摇头，“这，这能吃吗”？
“当然了，我都吃了好多了”。
琼拿起一片叶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树叶是什么味道”？
隆多用手比划着：“酸酸的，挺好吃”。
“苦，苦，”琼嚼了一点，赶快吐了。
“多嚼一会就好了，刚才那片叶子可不老”。隆多拿起桌上的叶子一片片塞进了嘴里。
琼咧着嘴看着隆多津津有味地咽了下去，吓得打了一个机灵。
好了，隆多的午餐危机就这样解决了。